这里的房子不像城市的商品房那么讲究布局,基本全是方方正正的户型,四面都安了窗户,从客厅望出去就是一片没有尽头的原野,牧场建在数百米外,马和牛羊被分到两块沙地里养,中间横亘着数十米宽的绿洲带,像关系糟糕互不搭理的邻居。
“为什么这么说?”徐景元看着因为走远而变得很小的穆礼,用食指比了比,不自觉顺着穆父的话问。
“……阿古达木是个很固执的孩子,认死理,不好的事会放在心里记很久。”穆父说,“他在外面经历了一些事,后来抛下一切闷声不吭地回到草原,开了那家民宿,没找任何人帮忙,也不告诉我。”
徐景元有些惊讶:“店真是他自己开的?”
“嗯……他自己攒了些钱。”穆父叹气,“最后也是他自己想开,愿意回家里来了,才让我知道的。”
听起来像是不怎么好的事。
徐景元端起碗喝了口奶茶,热流滑过喉咙的感觉很舒坦,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他没有再往下问。
因为穆父看起来并不想提,或者就如他所说的,可能穆礼也从来没有详细讲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关于这里的风土人情,关于城市的生活,无关痛痒但足够轻松的话题,不知不觉竟也聊了快一小时。
穆父健谈豪爽,谈天时像是旅途中偶遇同行的陌生人,也有属于长辈的温和与慈爱。
问起徐景元嘴角长的泡,听他说了到锡林郭勒来这几日的经历,大笑着拍拍他的肩:“傻小子,来草原就该天天出门撒丫子跑,怎么能闷在一个地方呢?”
徐景元倒是挺实在:“我看地陪和租车都得花不少钱……民宿附近也是草原嘛,够看的够看的。”
穆父瞪大眼:“谁让你找地陪啦?哈哈,让阿古达木带你去玩啊。”
徐景元心想,我哪敢。
就今天这一趟,还是他费劲巴拉地讨好卖乖,才求得穆礼带他过来的。
“有什么不敢。”穆父看出徐景元想的,又笑了起来,“牧场有请工人的,没那么忙,用不着他天天来。是他那店没生意,闲着无聊,自己愿意来的。”
徐景元挠头:“啊,这样。”
穆父说:“而且我看他应该挺喜欢你。”
“……”徐景元差点被奶茶呛到,“没、没有吧。”
他看这小老板是挺嫌弃他。
穆父摇摇头,也拿了根肉干,叼在嘴里边嚼边说:“他从11岁去北京上学,到现在有九年了吧,这可是第一次带人回家玩。”
徐景元愣了愣,还以为穆礼就是土生土长的内蒙人,一直没离开过家乡。
“那时我总担心他是不是交不到朋友,离家太远没办法经常看他,打电话他也只说一切都好。现在偶尔会去市里找他以前的朋友,但大多时候还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呆着。”
穆父微眯着眼,看远处正忙活的儿子,最后对徐景元说:“希望你也能真心把他当朋友。”
外头日光猛烈,气温从清晨的十度回升到接近二十度,穆礼把装满箩筐的牛粪倒进推车里,让场工帮忙推走,一回头就看见徐景元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举着相机在拍他。
……拍什么呀。
穆礼到水池边洗干净手,走到徐景元跟前踢了他一下:“不是爱拍牛羊么,这儿多的是,拍我干什么。”
“好看啊。”徐景元往后一靠躺在地上,对着穆礼放大的脸按快门,“好看的我都爱拍。”
穆礼又踢了他一下:“拍什么了,给我看。”
他对拍照并不抗拒,只是从没在徐景元微博里见过他拍的人物照,有点好奇自己在他的镜头里会是什么样子。
——跟一年前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拍了好多,有些是废片。”徐景元放下相机,露出笑嘻嘻的脸,“等挑好了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