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江启锋连人带枪被体育组的陈老师扑出去,第五枪打空了,针管钉在了塑料看台上,尾部还在高速地震颤,发出嗡鸣。

“江启锋!你搞什么东西!你想杀了同学么?!”陈老师拎着他的领子,用力攥紧的手臂上青筋直露。

江启锋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我只是防止他杀了同学……可以放开我么?失控的不是我。”

浓郁的白雾逐渐变得稀薄,两人的身影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奚野的肩头钉着四个针头,他反手逐一拔出丢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沉地喘气,喘气声犹如烧热的风箱,季言礼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像一个柔软的布娃娃,后颈殷红的血顺着清瘦的脊背流淌。

季言礼缓缓睁开眼,感到天旋地转,周围一切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像是虚化的背景,唯独奚野的眼睛漆黑而清晰。

季言礼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睫上沾着白雾,轻轻说:“我没事……”

下一刻,几个强壮的保安齐齐呼喝了一声,默契地扑了上来,一个扑在奚野背上,膝盖凶猛地压在他的腰窝上,皮质铁链的止咬器猛地罩上他的口鼻,另一个贴地翻滚过来,抱住季言礼的腋下,想把他趁乱拖开。

夺走A身下的omega是大忌,奚野顿时暴怒起来,完全没管身上的人,只瞬间暴起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他狠狠摁在了地上,但下一刻一左一右两个Alpha手持铁棍狠狠地敲击他的后脑,发出沉重的闷响,他们的力气完全是季以禾不能比的,更何况后脑是人永恒的弱点。

第一棍下去,奚野的手劲就松了,他短暂地陷入茫然和空白,而后咆哮着扭头想扑击,但背上那人迅速地扣住止咬器,深深地勒进肉里,他用手去扒拽,却越挣扎越紧,以至于翻滚在地上,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发出濒死的呼吸声。

季言礼终于被救下了,几个校医扑过来帮他止血,给他打镇定止疼消炎的试剂,季以禾抱着毛毯颤抖地把他的上身包了起来,季言礼的牙齿咯咯打颤,一会儿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一会又感到火焰般的灼热。

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愣愣地坐在地板上,周围嘘寒问暖的关切声都那样缥缈,他看到人群后所有人都蜂拥而上攻击奚野,保安、老师、强壮的Alpha学生,用他们能抓到的所有的武器……铁椅、钢筋骨架、木棍、钢管、甚至是拳打脚踢,每一处都攻击在他最薄弱的位置,江启锋戴着学生会的袖章冲在第一个。

“不要打他了……”季言礼沙哑道,鼻腔酸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流下泪来,他哽咽着颤抖地开口,感到心脏比其他地方都要疼,“……不要再打了……”

“哥哥,你是不是疼……”季以禾没听清,急忙抽出纸给他擦眼泪,跪在地上环抱住他,“没事了,他不会来伤害你了,我们离他远远的……”

任景秋鼻子里塞着纸团,冲过去推开了人,但挤过去的人太多,他挡得住一个挡不住第二个,他气疯了,一拳狠狠打在江启锋的侧脸上:“妈的!你少在这里公报私仇!”

“可以了!”陈老师大吼着推开众人,“绳子呢!”

奚野浑身都是伤口,他跪伏在地上,膝盖和侧脸着地,因为窒息导致脖颈到太阳穴都赤红一片,青筋暴露,胸口剧烈起伏,背部、侧腹和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粗制的麻绳将他的手脚都紧紧捆在一起,四个壮年Alpha将他的关节狠狠压在地上。

奚野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望着远处被簇拥着的季言礼,眼神一时朦胧一时清澈。

朦胧的时候他暴怒地挣扎想把身上的A掀翻,清澈的时候他支起身子狠狠将自己的头撞在地上。

“把他带到体育馆地下一层的仓库里,钥匙在学生会这里,门务必要锁好,不能让他出来。”江启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奚野,摸了摸侧脸……他的左脸被任景秋一拳打肿了,但任景秋也好不到哪去,被学生会主|席团的两个人用力摁在地上,他没法对同学下狠手,只能倒在地上破口大骂,把江启锋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几个人拖着绳头,将奚野拖拽在地上,江启锋坚持拖着受伤的病腿引路,学生自发地让开一条空路,秩序重新被维持起来,受伤的同学被搀扶着送到校医院的帐篷里,周围弥漫着酒精消毒的味道,到处是咒骂声议论声,怨气喧天。

陈医生做了初步的检查后对季言礼道:“你务必立刻卧床休息,尽量静养。”

她发现季言礼没有反应以后,又转向季以禾,“他的腺体受伤严重,如果不是救下来及时,可能会被咬出永久性的创伤,现在没有设备,我们也没法做出进一步的评估,地震结束以后必须立刻住院做CT和血检,现在先给他注射镇定和抑制类的药物……”

季以禾含着泪拼命点头,陈医生又看着季言礼的眼睛问:“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季言礼同学?季言礼?我知道腺体受伤非常非常疼,但现在止疼药物资有限,我需要知道你在1-10之间评估你的痛感。”

季言礼的瞳色很浅,倒映出体育馆上空亮着的几盏白色的应急灯,像是冬季清湖里的碎星。

他仰着头,迟缓地眨了眨眼,慢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央求道:“我不疼,请把我的止疼药给他吧……”

第86章

快要入夜,体育馆像是个密闭的铁皮罐头,只听得户外风雨的闷响,暴雨愈下愈大,断断续续地顺风扑在体育馆高处的玻璃上,成股的水流从玻璃滑落,窗外能看到不少半腰折断的树,茂密的树冠倒在积水中随波逐流起起伏伏。

下午又经历了三波余震,但并不厉害,学校方面出于安全考虑,禁止任何学生离开体育馆,有自愿的保安和校方人员组成了小队,往返于办公楼、行政楼、超市、小卖部和校医院,运回来重要的物品和食物与药剂。

通讯还没恢复,信号时有时无,必须要拿着手机在馆里到处找很久才能找到一格信号,时不时能听见女生在角落里的哭声。

校医院的棚子还算安静,外面关于奚野的事情已经闹翻了天,奚野的易感期绝对不是普通Alpha该有的反应,校医院根本不需要鉴定就判断他属于极端危险的类型,这种类型的A要么被收容在A管所里,要么就是早已经犯过罪被关在牢里,但按理说不管怎样都会被体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