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瓢泼,二人在屋檐下看雨。雨如珠帘,一排一排地在堂前打过,闷热了一整天的暑气被逐渐打消。
“我爸妈他们又做无用功了,白浇水了。”
“去了很久吗?”
“应该浇一半有了。”
“早点下就好了。”
“早点下雨你就被困在路上了。”
暴雨不会下很久,过了会儿,雨势慢慢小了,他们从回廊绕回西厢,回到林驿桥的房间里。林驿桥把门和窗都关上了,屋里霎时漆黑一片。
“桥?”席雨眠拉着林驿桥的手,询问着他。
林驿桥把席雨眠的头抱住,把嘴唇贴了上去。
缠绵的吻、温柔的吻、充满夏日骤雨的湿气,席雨眠搂住他的腰,轻轻回应着。一吻纠缠许久,林驿桥终于放开了席雨眠。
“我去开窗,可太闷了。”
门窗都被打开了,雨已经停了。青 天/白/日,仿佛雨不曾来过,只是天空格外空明,西厢外的青石缝里长出的草都被雨水洗得鲜嫩。
“还不到五点,要上山游泳吗?”林驿桥回头对席雨眠说。
“游泳了还来得及吃完饭吗?”席雨眠笑笑地说。
他意有所指。林驿桥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我去厨房里找些红薯,一会儿在山上烤了,我们就不下来了。”
林驿桥恨不得此时此刻世上只有他和席雨眠,谁都不在,谁也不来。
山上的小屋之于他们,就像唯一能容下他们放肆的桃源,在那儿就算白日当空,明月犹在,他们也可以敞亮地对着彼此。
第48章
林驿桥在厨房的饭桌上留了张字条,告诉父母他和席雨眠上山去玩,晚上也不回来吃饭,接着二人就上了后山。
橘子林又和去年一般,结满了青色的未成熟的蜜橘,林驿桥说去年收成还算不错,今年看起来似乎也不像小年。
山上的屋子和过年前没什么差别。林驿桥在一号二号这两天,就把被铺全晒过一遍,把床单被套都洗了一遍晒干。三号那天下午回来,他还把被单缝到了被子上一一林驿桥家的被单还是老式的,席雨眠家在小学时曾经用过,就是每次用时得缝在被子上,洗时得把缝线拆开一一彼时拉链很少,衣服、床品、背包等各种纺织品上用于固定的多数是扣子和松紧带,也是在他小学高年级时,拉链才渐渐出现在衣服和裤子还有被单上的。
“这里像咱俩的家。”席雨眠进到屋子里时,这样对林驿桥说。
“我妈说明年可能不种橘子了。”
“那这间屋子?”
“这屋子一时半会倒不了,但他们也不会来住和修缮了,这是别人建的土房子,不修缮的话,时间长了得倒。”
林驿桥可太清楚这些土屋了,前朝建的土屋几百年了还坚固得很。然而近几十年来,科技逐渐发达,营造房屋的法式完全变了,于是民间建造法逐渐也失传,这后来模仿前人建的土屋,有时十年都撑不过。
天下之大,他俩的家也不知在何处,什么时候才能有。
此次见面,二人心情都不同往常,林驿桥感觉席雨眠比起上次见面成熟了一些,也稳重了一些。席雨眠看林驿桥,也觉得他比上次见面更沉默了。
信里果然是感觉不到这么多的。林驿桥对席雨眠的变化有些不安,他根本不了解他在温陵经历了什么,和谁来往,受到了怎么样的教化,思想又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半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太长了,占据了迄今为止人生的三十六分之一。他们在旁人、时间、空间、书籍的塑造之下,每日与前一天都是不同的,唯独对彼此,因为太远,现在能施加的影响太小。
假如不能在一起,假如长期分开,他们对彼此来说,是不是迟早要渐行渐远?有什么思念能抵得过这种变化?
林驿桥沉默不语,席雨眠情知他有些忧愁,但他不说,席雨眠也不知从何谈起。半年太长了,他们连样貌都变化了,面部有些成人的棱角出现,看起来已经不像上次见面那样稚嫩。
“驿桥,你看月亮,和上次的很像啊。”席雨眠和林驿桥并排坐在走廊上,指着西天晚霞之上的蛾眉月。
“是啊,今天是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