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规定男生头发鬓角不过耳,女生最长头发不过肩膀,入学时好多女生被迫剪了头发。据说这样是为了不花时间打扮,避免早恋,可以花很多时间学习。
但席雨眠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用,实际上愿不愿意学习和发型也没什么关系。会不会谈恋爱和发型也没什么关系。反而因为大家的发型和服饰都统一了,长得好看的人看起来更好看了,比如林驿桥。
假如班上所有男生都穿便服,林驿桥长相上的优势就会被其他城里男孩打扮上的优势淹没。正因为都穿了校服,身材好五官好的人才能被人一眼看见。
席雨眠从侧面看着林驿桥,他的鼻梁高挺,睫毛很长,整个脸部都长得恰到好处,牙齿也很整齐。林驿桥的皮肤很好,没有这个年龄男孩的油腻感觉,很清爽很细致,他的嘴唇很红,和面部白皙的皮肤对比度很大——大概是他头发、眉毛特别黑,眼睛的颜色偏浅,很透明,嘴唇特别红,脸又很干净,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鲜明,简直让人眼前一亮。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色校服,都让人觉得他好看得不得了。
“那里,就是我家。”林驿桥指着几百米外山脚下的几间房子,说。
林驿桥的家是个大宅子,或者说,是一个大家族的宅子。越省南边的各个族群的夏人农村,几乎都是以大家族聚居式方式生活,往往四五代以上共祖的,都会住在一个大宅子里,有部分地方做成圆形或者方形的“围屋”,但大多数地方都还是四合院形制的屋子。
林驿桥说他们家大多数年轻人都外出去打工了,他父亲那一代和他这一代,目前只有他们家还有人留在村里种田,其他的都是老人家和小孩子。林驿桥小一点的时候,奶奶在家里,父母去矿山做了几年,父亲会看矿,母亲给矿工做饭。假如不是因为奶奶过世得早,家里没有老人帮忙看着孩子,父母可能还会在矿山呆着的。
席雨眠跟着林驿桥穿过一座很小的石桥,就到了林厝村。村子里有几个孩子在晒谷坪上跑来跑去,见到林驿桥回来了,就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跑过来,叫着:“桥哥!桥哥!你回来啦!”
那应该是林驿桥的弟弟和妹妹,他们俩好奇地看着席雨眠。
“这是我同学,你们叫他席哥哥。”
两个孩子看了看席雨眠,嘿嘿笑着,又跑开了,就是不打招呼。
林驿桥也不以为意,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不喜欢和陌生人打招呼,看到城里来的陌生人,甚至还会躲起来。
席雨眠打量着这个村子,把目光落在了一间破旧的屋子上。那间屋子在整个大屋的最外侧,是间瓦房,窗户低矮,门也旧了。门口摆着一张竹椅,是可以躺下那种,看起来不算很旧。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这房间是?”席雨眠走近那间屋子,在竹椅前站住,指着那间屋子问道。
“那是我的房间。”林驿桥暗自惊讶,席雨眠怎么会独独对这间房有兴趣,他又没有来过。
“啊,是吗?”
“嗯,以前是我奶奶的房间,后来房间不够,我就搬过来住了。”
席雨眠站在竹椅边,看着林驿桥,这个时候天快黑了,天边涂抹着一行金色的晚霞。村子里没有开灯,光缓慢地消失,黑暗铺上来了。
在黑暗来临前,席雨眠看到了林驿桥的眼睛。此时他忽然发现那双眼睛似乎是灰蓝色的。以前他多次看着林驿桥,他是觉得林驿桥的眼睛颜色比一般人浅一些,略带了些灰色,可今天他才发现,那灰当中还有点蓝调。
“席雨眠?”
“林驿桥,我没来过你家。”
“是的,你从来没来过。”林驿桥有点担心地看着席雨眠,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那种极为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让席雨眠觉得他曾经在这个地方看见过林驿桥的眼睛。
他长这么大,偶尔有些场景让他觉得过去曾发生过,可那也许只是情绪和记忆的一些错位罢了。假如真的曾经发生过而他不知道,难道他的人生像无限循环的密闭圆形轨道一般,一直在重来不成?
“林驿桥,你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觉得有些东西似曾相识?”
“偶尔会。”
“这是怎么回事?”
林驿桥说:“我觉得可能是以前做梦时到过未来,但是自己又忘记了。”
“未来会被梦见,难道未来都是定好的吗?还是未来是已经经历过的过去?”
席雨眠的这句话让林驿桥有些毛骨悚然,他看着席雨眠,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些算命的,确实会告诉你未来。假如未来可以被预测,那么应该都是定好的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少年们这些对话没有继续下去。林驿桥的母亲从水池边上洗菜回来时,经过了他们俩。她看到林驿桥,对他说:“快带你同学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