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能听出何筝话里有话,是希望自己再回去看看,就几步路,那么近,杜夏摇摇头道:“算了吧,不然就又舍不得走了。”
杜夏并非天天宅在房间里,不然哪来那么新鲜的蔬菜拌沙拉。他几年前就办好了护照,只是再去办理签证,身边的人从庄毅变成何筝。
杜夏一直以为出国境对他这种人来说是很遥远的事,以至于visa都印上护照本了,他还觉得不可思议,连带着出境日期都变得梦幻不真实。
他也终于看到了能证明何筝公民身份的证件,护照上的名字是Vincent Ching,年龄22。
他的护照也和杜夏的不一样,是港岛特殊时期颁发的一种,如今已经不能申请了,也算是时代变化的印证。杜夏对具体政策也不了解,何筝让他签字的书面文件也都是英文的,看不懂,反正到最后他就成了Vincent Ching的relative,一个月后,两人就可以一起从港岛转机去欧洲。
杜夏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做各种告别,他的选择是拖延。何筝告诉他庄毅又没走,继续经营画室,杜夏并不觉得意料之外,任何人离开曾经的行当开始新事业都是困难重重的,庄毅若真打道回老家,他在老家也无事可干,不如在大卫村继续苟且着。
“再说了,他要真有什么要紧事,肯定会和以前那样直接找上门。”杜夏揉了揉鼻子,好像空气里又有庄毅上次说的熟女的味道,他假装没闻到。
何筝有跟杜夏说,一本线上的大学招生录取工作已经结束,今晚就能出结果,杜夏把那颗橄榄嚼到没味,涩嘴咽下,仅仅说了个“哦”。
自从上回通知杜夏去隔壁市的辅导机构兼职,杜浪已经很久没跟杜夏联络过了,杜夏当晚接到杜浪的电话。
杜夏把手机给正洗碗的何筝,要他跟自己弟弟聊。何筝手擦毛巾后拿过,接通,杜夏很自然地继续洗碗,干活的动作比何筝利索得不止一点半点。
何筝跟杜浪打招呼。之前商量填写志愿的时候他们通过好几次电话,杜浪总爱嬉笑着叫何筝“小嫂子”,杜浪今天不开玩笑,听出何筝的声音后不觉得意外,就是说,“先把电话给我哥。”
杜夏拿抹布的手一顿,另一只手也湿答答的。他手足无措了起来,何筝开了免提,他的局促感才减轻。
“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听到哥哥的声音后,杜浪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杜夏,听上去拽拽的,还有点刻意的漫不经心,好像这个结果是轻而易举的,他考上某top5的八年制临床医学,他不仅是老杜家第一个大学生,未来还会是第一个博士,第一个医生。
杜夏怔了一两秒,才开始笑,如释重负。他一直以为杜浪选的是金融和计算机,他和何筝讨论最多的也是这两个热门专业,他还以为杜浪早就忘了六岁那年对自己说的话。
在兄弟别离的前夜,杜浪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不知道怎么跟年少无知的孩子解释自己身体的畸形,只能谎称有病,要去大城市医,在小地方就是等死。杜浪不想要哥哥死,才趁着夜色把他从地窖里放出来,杜浪陪他出家门,摸黑走了好一段山路,杜浪一路问了不知道几遍,哥哥你一定要走吗?
后来又说,哥哥你一定要把病治好。治不好,就等我长大,我长大后当医生。
“……我就是觉得八年太长了,当医生又至少读个八年,”杜浪还是抱怨了几句这个职业前期巨大的时间成本。他再三考虑后还是把医学院的志愿提前,就在几个小时前,这所高校的招生办还给他打了电话,嘘寒问暖,话语间隐隐传递出拟录取的意思。
杜浪把招生办的一些原话转达给杜夏,那位老师的意思是他们可是top5,多少学子放弃其他八所top5来到这所top5,他们是不会让莘莘学子感到错付的!
“那老师说以我的情况,不仅可以减免学费,入学后还有几个助学金项目可以申请,学校里也有很多勤工俭学的岗位……总之就是生活费这块无需操心,嗯?你在听吗杜夏。”
“在听在听。”杜夏赶忙吱声,杜浪又强调了一遍,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有着落了。
“就是要八年,八年……”杜浪的言语间还是透露出对经济独立的渴望,好在他不再需要哥哥供自己读书,他长大了,他和杜夏都是独立的个体。
“说说你呗,打算去哪里读书?我这可是本硕博连读,八年以后直接博士,你再不去念个书提高文凭,或者出去走走看看世界,你别怪我以后老埋汰你。”
杜夏还在感动盒欣慰里,把手机又推给了何筝,要他把出国的计划告诉弟弟。何筝没关免提,两人的对话全被杜夏听到耳朵里,印象深刻的一段是杜浪和他一样,也稀奇拿visa竟然这么容易,何筝说杜夏拿的是短程旅游签,但只要到了那儿,就总有办法留下来。
何筝挂断电话后,杜夏早就把桌碗都收拾好了,两人随后出门散步。他们走的路线和前几天的一样,在村子里的小道弯弯绕绕到一个跳广场舞的公园,然后再原路返回,他们之前真的就是散步,别说聊天,手都没牵上,完全是为了打发餐后的半小时,重点是回家后的剧烈运动。
但何筝今天心情特别好,舒畅又自在,他主动去拉杜夏的手。杜夏顾虑重重地赶紧挣开。能来这里散步闲逛的也有大卫村里的同行,多少都有点面熟,杜夏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何筝有亲密接触,怕被人异眼非议。
“没事,反正我们就要走了。”何筝话虽这么说,还是没再去牵手,改为同性之间更常见的搂肩,然后就松开臂膀。到了公园,两人穿过跳广场舞的场地,来到绿化面积更大的湖上凉亭,那里三三两两坐了些人,他们就沿着石子路再往边上走去,那里有个环境一般的公共厕所,白瓷砖堆砌的平层建筑里亮着灯罩内积了灰的白灯,厕所两侧的草坪上没有路灯,却还是坐着零星几个人。
杜夏和何筝一样,都是第一次散步到这个地方。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就心照不宣的坐到了那草坪上。
不远处的凉亭和广场都很有生活气息,他们直径五米内没有第三个人。
他们肩靠肩遥望别人的喧嚣,他们有自己见不得光的热闹。
何筝又很自然地勾上了杜夏的肩膀,两人从背后看就跟好哥们儿似的,就算有人路过,也要特意打个灯,才能看到何筝的小臂拐了个弯,手掌越过锁骨,伸进杜夏的衣领。
何筝目视前方,余光里都是其他人的笑语欢声,他的左手把玩杜夏的左侧乳头,那上面穿了个回形针款式的乳钉,正被何筝拉起又弹回。
杜夏的目光也没落在何筝身上,两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各自出神,各有心事。
只杜夏的膝盖弯曲,被双臂松散地搂住,他的后背越来越弓,试图挤压掉大腿和胸膛之间的空隙,好让何筝把手抽回。
然而何筝并没有自知之明。见杜夏不理自己,他把乳头扯红玩肿后,把那枚回形针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