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萨拉热窝狙击手 江亭 3885 字 3个月前

“我们自己还剩多少人?让猫鼬负责押解投降人员。”雷托招呼着特种兵。

“不到50个。”勤务兵摇头叹气,看到出入的担架带来炸得没了一条腿的伤员:“真他妈的操蛋,我真不敢相信他要怎么回家见他母亲。”

一般情况下,雷托不喜欢身边的人说脏话,但现在他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猫鼬伤亡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瓦尔特和几名老兵跟着帮忙押解俘虏。他们要先给这些人搜身缴械,然后绑住他们的手,用绳子拖着牵在悍马的后面,以防这些人逃跑。好消息是这次俘虏的人数很可观,俘虏越多,在和塞尔维亚谈判的桌子上雷托的主动权就会越大。

小勤务兵忙着给俘虏搜身,那是一名塞尔维亚民兵,他手指都断了两根,血流得手掌里到处都是,把掌心淋了个透湿。瓦尔特从上到下在他身上搜出一把机枪、两把手枪和一挂子弹,正要掏他的靴子,不妨这个塞尔维亚人猛地站起来往他身前一凑,大喊一句:“去死吧!”

瓦尔特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被人从旁边推了一把,直接推倒在地上,只见旁边的老兵代替了他的位置,被那个塞尔维亚人以一只匕首捅进了脖子。瓦尔特人躺在地上,本能抄着枪对着行刺的俘虏连续射击七下,直到弹匣打空!

周围已经停战,所以他这几声枪击格外响亮。那俘虏被打得浑身抽搐,至死两只眼睛还睁着仇恨地看向瓦尔特。瓦尔特丢了枪爬起来就朝老兵扑过去——

“不、不、不……”他抱着老兵的身体呼叫:“医疗兵!医疗兵!有人受伤了!这里需要急救!”

医疗兵赶来查看,匕首深深地扎进老兵的脖子,划开一道又长又深的裂口,动脉肯定是被割破了,血液呈直线型飚射。瓦尔特刚刚那一抱,被滋了一头一脸的血,他哇地一声差点干呕出来,医疗兵从他手里接过了老兵,让他双手按压在老兵的伤口上——

“压住!压紧!用力——”

瓦尔特吓得双手僵硬,他觉得自己再用力会把老兵的脖子给生生扭断。这是那个告诉瓦尔特不要靠近墙边、从RPG底下把他刨出来的老兵。撤退部队离开后,他和瓦尔特留在防点一直坚持到林奈到达。瓦尔特和林奈第一次执行救援的枪也是他借的。

“咳……咳咳,”老兵伸手想握住小勤务兵,他发出艰难的吸气声,像是空气无法进入他的身体。

瓦尔特双手托着他的脖子:“你会好起来的,答应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真是……”他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简直蠢不可及!如果我先去掏了他的靴子……”他指的是给俘虏做缴械,但其实他已经按照程序在做了,谁也不会想到那只靴子里藏着一支小匕首。

很快,老兵就昏厥了。

瓦尔特的手在颤抖,他哀求医疗兵:“救他,救救他!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医疗兵也是一脸的血,他把老兵的脚抬高,想要让老兵保持呼吸通畅,但效果不明显:“他的动脉和气管都破了,他现在大脑一侧血流供应不足,这也是他昏厥的原因。我不好判断血管有没有破,如果血管和气管同时割破,会导致血液流进气管,很快他就会窒息。”他们的伤员太多了,所有能够用来止血的药都已经用完了,甚至纱布都没有了,医疗兵满脸绝望。

瓦尔特的手已经滑腻地握都握不住老兵的脖子了,大量浓稠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无可挽回地流失,很快他的裤子、衣袖全都泡在血水里,他能感觉到老兵的生命力也是这么在他指缝间流掉的。等医疗兵终于找来可怜的剩余的止血纱布的时候,老兵脖子上的脉搏都已经停了。

瓦尔特大恸。这整个过程大概也就是两、三分钟,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毫无准备。医疗兵还要做心肺复苏,瓦尔特不让,将老兵紧紧搂在怀里,他大喊:“不要动他了!”

他们要把尸体从他手里带走装进尸体袋,瓦尔特表现出强烈的抵抗情绪,没人能把这个绝望的小勤务兵和尸体分开。最后医疗兵只好去请雷托出面,雷托扶着受伤的林奈拨开人群走过来,看到的是含泪的、痛苦的瓦尔特。

林奈蹲下来拍了拍瓦尔特的肩膀:“我很抱歉,瓦尔特。”

瓦尔特的眼泪流下来。他的嗓子颤抖:“如果我没有这么没用……都是我的错……”

“没有如果,”林奈打断他,强行抬起他的脸逼迫他正视自己:“看着我,瓦尔特。这是一个意外,谁也不能想到俘虏偷袭,谁也不知道他会把匕首藏在什么地方,要暗算一个人你永远也防不住。你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搜身、缴械,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我应该做到更多!我应该……我应该……”瓦尔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林奈严厉地几乎冷血:“你既不是行动队长,也不是指挥官,你没有责任也没有能力对其他人负责。要负责任也应该你们上校,还轮不到你来说这种话!”

瓦尔特被他说得一震,忘了怎么还口。

林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想偏了,瓦尔特,为什么会死人、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这、为什么那……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所谓的答案,从来都没有。”他看了看瓦尔特手里的老兵:“他从开始一路带着你走到了现在,你接下来该想的是,怎么带着他意志继续走下去。”

第31章 凯旋而归

瓦尔特攒着的拳头终于松开,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一把眼睛。

林奈知道这对一个士兵来说有多困难。他是过来人,他经历过每一个阶段,只要失去战友就很难摆脱心理上的痛苦。而第一次总是最糟糕的,瓦尔特必须想办法自己走出来,他不能一直背负着失去的生命往前,那会压垮他。

有人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不是孩子了,他能做到的。”

林奈一转头,是雷托柔和的笑脸。他松开手掌,手指轻轻插入间隙中然后合握成一体。雷托将他顺势带入自己的怀抱,两人短暂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