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样骄傲的人,绝对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所有人都还没有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但他已经在周围压抑沉默的气氛中猜出了什么。
他变得愈加沉默、愈加古怪,愈加刻薄,但我必须忍受,那都是他为了救我所付出的代价,我得补偿他。
门锁轻轻响动,是裴翊,他从外面回来,站在厨房外面冷眼看着我忙碌焦虑的身影,问了我一句我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照顾秦澍。
我说我不知道,他的神情有些讥讽。
“你如果觉得没意思,要不就这样吧。”我很疲惫,想了很久才费劲地说出这句话,脑袋其实是木的,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很模糊,像一辆油箱耗尽的车辆,彻底失去方向。
他的脸瞬间白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他低声怒道,继而冷笑一声,“到底是没意思还是其他原因?”
他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推了我一把,正在盛的汤全都洒在地上,汁水淋漓,看着有些令人恶心。
“我不知道,你好像也觉得没意思,不是吗?”我推开他,准备离开,他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力气真大,我几乎是立刻皱紧了眉。
“你又要去哪儿?”他问。
“医院。”我低声答道。
“秦家那么有钱,会缺照顾人的护工吗,难道你要这么照顾他一辈子。”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我转身看向他,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哀,我恐怕再也不能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另一个人了。
“抱歉,裴翊,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
他的神色有些怔愣,好半晌才哑声道,“什么意思?”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好过彼此互相折磨,消磨掉最后一点爱意。
“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对吗?”他的眼睛很黑,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我。
“随便你怎么想。”
我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往外面走,那条路那么短,没几步就走到了头。
心忽然变得很沉重,很沉重,无论多顺利的结局,走到这里,都像一页仓促潦草写完就可以丢弃的草稿纸。
他后来又给我打过电话,发了无数挽回的短信,让我再考虑考虑,我都没有回。
但也并不很利落,藕断丝连,不知道心里是否还在默默期待着什么。
他的一位同学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电话,联系我说他喝酒喝进了医院,想要见我一面。
那个同学是直男,对我们这样的关系有点好奇,最后见了我说裴翊最近的状态很差,几乎不像是原来的他了。
我从一家医院赶到另一家去,看到他父亲站在病房里训斥他,厉声质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他母亲在旁边默默哭泣。
他一直都是家里的期望和骄傲,和无牵无挂的我并不一样。
那一刻我才真正决定放手。
理由是俗透了的我们不再适合。
我将他发来的那些短信全都删了,连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有关联的人和事,我没有勇气去看。
他离开前还想要见我一面,而我却在另一个地方学习如何给秦澍按摩那双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双腿,我恐怕以后得学着做这些,秦家会付给我一定的报酬,因此并没有去赴那个没有意义的约定。
但在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反悔了,我一个人飞快地跑去机场,想要去见一个早已彻底离开这儿的人,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那种傻到极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