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砚与莫景则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池中的人,动也不动,就这般静止在里头,胸膛甚至没有起伏感,全身布满恶心黏液。
季澜努力压下心头惊惧,道:“这…这是药人吗?”
眼前这些不知还能不能称的上人类,一眼望去,他们脸上表情虽无痛苦,但也没有更多情绪,甚至季澜一群人走进房内,都没有丝毫反应。
夜宇珹打量着其中一池,道:“大概是百年以前进入潭境的那群仙门。”
何凉凉惊惧道:“可…为、为何他们会变成这样!”
花青冥双眸剧颤,环视了房内一圈,眼内逐渐染充斥恨意,咬牙道:“这堆不人不鬼的东西,定是鬼尊与赤婪所为!虫烟既是他们的地盘,也只有他们能办到!”
柳卿在他身旁,表情没比他好多少,几乎是失神的盯着室内画面,貌似连花青冥放大声量的怒喊都没察觉。
池缎绕开众人,直接便步至药池边,仔细地端详起来。
安爻不禁蹙眉:“你别太靠近了!”
池缎抬眼朝他展笑,然后道:“没事,就观察一下,看看这岛上有何玄机。”
安赐:“神医,这些人死了吗?”
池缎目光专注,望着药人冒在水面上的躯体部份,半晌后才说:“不算死也不算活。”
阮绊棠捂着鼻子,柳眉紧蹙,“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阮堂门中处处是清香,何曾有过如此腐败气味,她简直一刻都受不了!
池缎:“倘若说死了,他们却能活动。倘若说活了,可药人却又没有自我意志。便是半死不活。”
季澜:“能恢复吗?”
池缎直起身,摇了摇头:“这些药池带毒,毒液缓慢入侵身体,已是去不掉,只能永远这样了。”
花青冥怒道:“鬼尊极其可恶!如此残害人命!他躲在这潭境里,弄这些东西究竟想做什么!?”
他身侧的柳卿似乎恍惚,悠悠说道:“药人无心志,意识又受了控制,便能轻易使唤。”
夜宇珹闻言,目光蓦地望向他,开口道:“所以若要在潭境各个角落试险,派这些药人便是最好不过。”
柳卿没有回视,对着药池发呆,轻轻点头。
季澜道:“这里的屋房这么多间,该不会每间都是药池?”
池缎:“当年进入潭境的仙门,人数至少上百,若说全被抓了过来,毫不意外。”
莫砚看了室内惨象,以及那些曾和他相同,四肢健全的仙门,如今宛如活死人般,只能待在池子里,不禁心有余悸道:“幸亏…幸亏莫家人当年遇上契机,寻到了莫仙岛,有莫仙岛庇佑,方能逃过此劫!”
安爻:“砚叔曾说,是结界红花指引你们找到岛,也许这些仙门,就没有你们当时的运气。”
门边,阮绊棠已是对着外头不断换气,道:“这味道,我是真的要吐了,有什么事出来再说吧!”
大伙儿随即跟着走出,继续选了几间矮房察看。
每回皆是一拍开门,便有浓重腐味传出。果不其然,里头也全是药池,每座池里的药人都是差不多数量。
一刻钟后,勘查告一段落。
季澜走到外头其中一棵枯树下,深呼吸吐气,道:“这些东西,既是鬼尊所做出,要在潭境中试险。那他们要试的是什么?”
夜宇珹直接道:“寻找聚灵铁石。”
季澜:“是因为当初莫家人在眼皮子底下消迹,因而制作出药人,让他们在虫烟中各处寻找吗?”
夜宇珹颔首。
柳卿站在他们不远处,神色苍白,不知是风寒余症,还是被这岛上画面给吓的,此刻已是精神不佳的靠在树边。
季澜:“柳公子,倘若身体不适,便先上船休息吧。”
他猜想,这些腐坏惨绿的东西,与巫傲的花花衣袍自然不能相比,看在柳卿眼里,定是特别冲击,无法适应。
柳卿听他关心语气,便偏过头来,一小会而后,蓦地轻声说道:“这些药人并非鬼尊所制。是赤婪。”
季澜瞬间蹙起眉:“柳公子如何得知?”
柳卿顺了口气,缓虎说道:“方才我仔细看了药池里头,上头浮了些药草,有几样我曾在巫羽城外看过,虽忘了效用,可我知道,其中几样调在一起,便能从药变成毒。传闻鬼尊身躯有损,无法出潭,故这些东西,肯定是赤婪出潭境寻找回来所制。”
夜宇珹却道:“既是赤婪找的,如何能确定不是鬼尊所令。”
柳卿一怔,貌似又出了神,没再答话。
池缎与安爻等人从不远处走来,道:“那药池里,除了潭境外的各类药草,还有其他我曾见过的种类,有部分菘儿谷里也曾种植,只是药池过于混着,还得花时间一一厘清。”
池缎话落后,便从袖摆中拿出一抹空的小药瓶,“我用落叶盛了点药液装进,待回船上再仔细查看。”
柳卿忽地虚弱问道:“我们在这里要停留很久吗?”
池缎:“这座岛有鬼尊与赤婪的踪迹,自少得弄清楚,不能空手而回。”
柳卿这才艰难的点头,脸色蜡白。
季澜则是抓紧时间回想,可《仙尊嗷嗷叫》对于虫烟的片段,惊觉原主找到大船与黑洋巨水蟒,都是书中曾描写的片段,可这令人发怵的药人岛,则是一字未提。
季澜想着想着,忽地诧异地发觉,似乎只要和鬼尊相关的所有事迹,皆是《仙尊嗷嗷叫》中没有的,包含结界花与莫仙岛,和誉仙大会上的花妖、后来的巫凤教,以及雪地屠杀。
所有和鬼尊赤屠连结到的人事物,从头至尾,不曾出现在《仙尊嗷嗷叫》里!
夜宇珹见季澜出了神,便揽过他腰侧,以眼神询问。
季澜朝他轻轻摇头:“我没事,待会要不先聚集大伙儿,讨论关于药人岛的事。”
夜宇珹:“还得等池缎将药人池的成分研究出来。”
安爻忍不住道:“鬼尊为了这聚灵铁石,几乎翻遍全仙门,为的到底是什么?他不已经堕入魔修,这东西对他而言有何用处?”
何凉凉猜测道:“也许是帮助他修魔更上一阶?。”
安爻皱眉道:“可既然是为修魔,难不成全道上只有聚灵铁石能办到?所有仙门的仙器加起来也有数百种,为何执着于此?”
此时莫潇和双悦正好双双走来树下,闻便道:“我们莫家铁石,向来不做魔修所用,虽不知鬼尊得到后会如何改造,但这铁石的功用,一直是聚集丹灵,让石子饱含灵力,作为武器。”
季澜:“没有其他用处了吗?”
莫潇摇头:“传到我这一代,便是如此。不过,也许砚叔知晓其他用途,毕竟他为芜石门的先祖之一,兴许清楚更多。”
众人谈话间,蓦地听见一阵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惊喊着:“全数退开!离远点!”
安爻一惊:“是阮门主的声音!”
一行人听着急促的语调,话不多说,直接跃身,往那方向过去。
刹那间,树底只留下靠在树边的柳卿,脸色微弱地望着整排屋房。
其中一处的药池房内。
阮绊棠与其余弟子正惊恐地望着眼前,她们方才经过这间屋子,听见里头有奇怪声响,便直接进门查看,没想到一入室内,距离门口最近的一抹药池,其中一名药人蓦地睁开双眼,空洞的视线对准她们,接着缓慢站立起身,身上衣袍早已被药池浸透,又湿又黏的沾于皮肤,正或者说,已成为药人皮肤的一部分,扒也扒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