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听着那低嗓,瞬间有些发怔,半晌后才回道:“可药潭还得等晚膳后才能泡。看池缎那架式,定是要瞎弄出一整桌的菜。”
不知能不能入口。
突然有点怀念夜焰宫的灶房。
他顿了下,又道:“药潭既是露天,水温会冷吗?”
夜宇珹:“热的,你喜欢。”
季澜点点头。对方一直都清楚他畏寒。
此刻,窗外天色已全数暗下。
月儿高挂,腊月寒风不断吹袭,满谷的花草树木也随之摇摆,发出的沙沙声响却是温柔。
夜宇珹:“下回还想去誉仙大会?”
季澜:“如果能去,自然想。”
夜宇珹挑眉:“为何不能?”
眼前人就住在夜焰宫,谁敢阻挡。
季澜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浅笑:“下回可得看好银两,别再买那些奇怪的画卷,这万两太不值了。”
读书人十分劳累。还得偶尔精于计算,不能让某人把银子花在这些地方!
夜宇珹却弯起嘴角,道:“有人当时想看。”
季澜立即一脸镇定。
简直是一眼万两。
唉。
还附带一只闹事的花妖。
摔。
夜宇珹将指间那截削短的银发微微松开,道:“所以你下回便要忍住,不参加拍卖会?”
季澜发觉心思被戳破,道:“站在门外行吗?不进去就不能喊价了吧?”
夜宇珹却道:“自然可以。”
季澜随即睁大双眸。
!!
好的呢。不愧是夜焰宫,如此无所不能!
不到场都能撒钱!
室内顿时响起另一人偏低的笑声。
榻上,雪松鼠蓦地一个跳跃,直接跳入季澜怀中,四处查看还有无果子能吃。找了半晌,发觉季澜那儿已经没了,瞬间转面,将蓬松的头对向夜宇珹,一副讨债样。
季澜刹那便失笑:“雪松鼠找你拿吃的呢,你那还有吗?”
夜宇珹望着那团白毛:“刚刚全给了,他想吃的话得自己去树上找。”
季澜摸了摸松鼠背后的毛,笑道:“听到没,得自己去找。”
怀中白团仿佛听得懂他话,立刻一个翻滚,溜回床上,在被窝里窝成一球。
明显拒绝运动。
只想等人喂。
季澜见状,笑得晃身。一边将另条被褥拉过,安置在雪松鼠身侧,然后才起身,和夜宇珹一同出了门。
天幕比方才更暗了些,可一抹明月在上头,将他们来时的石子小路照的清晰。
两人一踏出小院,菘儿谷的风便吹过身侧,可却不如外头寒风刺骨,反倒是轻轻柔柔的,拂过脸颊和发梢,如初春悱恻。
…
半刻钟后。季澜一跨入制药小屋,便闻到阵阵食物飘香。
季澜神色展出意外,道:“凉凉,这全是你们做的?”
何凉凉笑得开心,“是阿,神医这儿有好多奇奇怪怪的药草,还有抹小小的鱼潭,我们方才便抓了几尾活鱼,还炒了一大盘腊肉。”
一群人围着桌边坐下,桌面摆满了好几盘菜,原本成堆的药罐药钵,已全数被移至墙边矮柜。
安爻一边替众人盛饭,神情轻松道:“抓鱼这回事还挺有乐趣,需要技巧,且一旦没抓紧,鱼儿便又从指缝间溜了。”
何凉凉夹起一小块炒肉,道:“是阿,所以你方才衣襟全湿了,才抓到一尾,还差点让他游走了。”
安爻立即好不留情地回嘴:“你整个人差点摔进鱼池,要不是安赐拉住你,这会儿早就呛水了,还敢调侃别人。”
池缎大笑:“反正鱼池里的鱼很多,大家明日再一起去玩吧。”
季澜充满兴致道:“好,我也想看看。”
池缎吞了口饭,道:“仙尊一起同乐自然是好,可宇珹就不必了。几年前他曾靠近过鱼池一次,里头鱼儿全吓的静止,动都不敢动,我担心他要是再靠近,这些鱼约莫会当场猝死给他看。”
大伙儿听他语气活灵活现,不禁大笑出声。
季澜莞尔道:“菘儿谷的鱼群如此有灵性,居然能感觉到来人,甚至有情绪。”
池缎叹道:“兴许是宇珹给人的压迫感太重,连鱼都受不了,只能死给他看了。”
话落后,他便转头朝好友道:“唉,就说你得改改。”
夜宇珹挑眉:“我明日便去鱼池那。”
池缎一惊:“做什么!”
“试着温声和气。”夜宇珹面不改色道。
池缎表情立展惊悚:“你别靠近我那池子!他们承受不起你的温声和气,万一鱼群真的当场翻肚,自尽给你看,那可就换我自尽了!”
季澜刚夹了口肥嫩的鲜鱼,闻言不禁失笑:“他就在旁看着,也不行吗?”
池缎疑惑道:“为何要宇珹在旁观看?难道仙尊抓鱼还得有人陪?”
季澜将口中嫩软的鱼肉吞下,冷静道:“也许他在旁边,鱼儿会表现的镇定些,也好抓一点。”
一群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夜宇珹弯着唇,朝身侧人道:“今天是川芎蕈菇汤。”
季澜立即放下筷池,将视线移往桌面中央的大锅。
里头配料不少,正飘散着浓浓香气,除了有些他看过却讲不出名字的药材,还有各式各样的蕈菇,看起来特别养身。
他指着锅中一把细细的绿枝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池缎:“箭喉草。”
季澜眼眸一亮:“名字真特别!听着就极有气势。”
“是宇珹取的。”池缎顺手捞了碗热汤,推过去给安爻,说道:“箭喉草煮熟食用之后,有补脾补肾清肺之效,可倘若生食,不用一炷香时间,血管便会迅速收缩,让人无法呼吸,便如同利箭刺进喉头,最终气管断裂,窒息而亡。宇珹最后一次来谷里时,听我说了效用,便随口取作箭喉草。”
何凉凉立即睁大双眸,“这东西简直媲美毒药。”
池缎展笑道:“所以我才说菘儿谷内的药草都得经过熬煮,熟着吃
即是强身健体,生着吃便是毒侵全身。”
季澜吃着细绿的箭喉草,这外表看来不易咀嚼的绿枝,实则入口软烂,咬不过几下即能吞咽。季澜觉得味道还不错,便道:“菘儿谷的所有草药,皆是神医亲手研发出来的吗?”
池缎应首:“虽然外头的草药达上千种,功效也都不错,可我平时便喜欢摆弄这些草树,闲暇时便研发了许多不同特性的品种。”
何凉凉吃了一大株香喷喷的蕈菇,口齿不清道:“菘儿谷内的植物这么多,难道神医全都按个儿取名字了?”
“这是自然。”池缎语带骄傲。
“能否说几个来听听?”何凉凉问道。
池缎刹那便放下筷匙,约莫是涉及到专业,神情也转为高深。咳声清嗓后,慎重说道:“情非得已花、让你去死草、一吃毙命藤。”
何凉凉:“……”
他一口菇差点噎着,幸好安赐及时拍背才顺过气。
安爻闻言刹那,便翻了个白眼,明显早已知道这些药草名。
季澜则是笑的面颊发红,失笑道:“这个让你去死草有什么功效?”
池缎一脸莫测高深:“此品种为我几年前所研发,外观与箭喉草不同,为一片片软叶,磨成泥后加入茶水或食物便呈无味。倘若有人误食,身躯便会原地僵硬,接着肌肉与骨头迅速融解,走不过七步即瘫地不起。”
何凉凉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大开眼界。
季澜心底也惊讶这药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