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29章

听说还能掐指一算,隔空把脉!

夜宇珹挑眉:“你认识池缎?”

他记得,季澜过往与对方不曾有交集。

“池神医的名讳传遍全道,无人不知。”季澜正色回答,总之《仙尊嗷嗷叫》中就是如此形容对方,医术高超。接着他又问:“是你派人过去传声的吗?”

他想了想,对方既然隐居在菘儿谷中,怎会知道谷外事,应是有人传递消息进去。

夜宇珹没回答,只道:“本座正好让人去拿新制的毒药。”

季澜:懂了呢,总之一天不毒人就活不下去。

您真有闲情逸致。

此时外头安爻拍了拍门,拿着刚送达的药瓶走进,他身上已换了套洗净的青色衣衫,与安赐相同,皆为夜焰宫护法衣着。

他慎重的将罐子放于桌面,眼神不敢抬起,朝床榻边颔首,说了句“池大夫让人送解药来了”,便赶紧转身离开。

步伐匆匆之程度,宛如逃难。

只因眼下室内景象诡谲,他眼角瞥见未披衣袍的仙尊趴在床上,貌似与宫主聊得正开心。

十分诡异,他不敢多瞧。

且他待会儿还得把另一瓶药送去安赐房中,如今何凉凉病伤严重,还得赶紧食用。

池缎送来了两大罐药,不只药丸数量极多,还用特别俗气的瓷瓶盛装,瓶身上头绘着几只色彩鲜艳俗丽的彩鸟,两只两只的窝在一起,翅膀交缠,不管是颜色还是图案,一看就十分不正经。

分明是神医研制的仙药,却仿佛不用银两那般的大把,一点儿也不精致,一眼看去,宛如街道上卖诡异药丸的摊贩。

只差没写上奇怪的用途与标语。

他真是非常想把银针射出去,虽然夜焰宫与菘儿谷相隔十万八千里,只要能射中两片落叶也行,当作解气。

随着雕花门扉阖起,沉重的嘎吱声传至床边,季澜虽无法将头回过,可也知道进来的人是安爻。

只是为何又如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不懂。

他随即想到何凉凉的病况,虽没抱持太大的希望,仍是朝着身侧人问道:“眼下凉凉…也在夜焰宫吗?”

池缎既然送了解药过来,何凉凉病重,自当得首先服用,可他不确定徒儿有无跟着回来,毕竟夜焰宫主人在前,一切还得夜宇珹说了算。

夜宇珹口气随意道:“本座待会就让人把他抬出去。”

季澜:“……”

你这任性的魔头。

摔。

但他明白,这话也代表对方确实身于宫内,便于瞬间展开眉头,心想,有了安赐在旁边照应,凉凉应能得到完善的照顾。

眼下他多么盼望少年能赶快好起来,与安爻再吵上一百零八场架。

床侧,夜宇珹起身将新送来的药罐捞过。

季澜望着他开盖的动作,便些微撑起肘,让自己上身抬高一点点。

就一点点。

因为扯到伤口很疼。

可他两只手忙着撑住上身,没法领药,只好朝对方伸长脖子,微微开启唇。

夜宇珹神色自若,倒瓶晃出两粒药丸后,捏在指尖,不疾不徐的伸出胳膊。

然而……季澜却迟迟无法闭口吞咽。

对方用拇指与食指衔着两粒圆状,指头就轻搁在他唇瓣上,不将药丸松开落于他嘴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指节温度透过下唇传递过来,些微温热。

夜宇珹懒懒说道:“自己吃。”

季澜:…怎么吃?咬药丸顺带咬你吗。

干脆真咬一口!

哼。

夜宇珹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等待,似乎在看他要怎么做。

季澜干脆一个赌气,靠近了些,唇间挑过对方指尖的药丸,舌尖不意外的碰到了对方指头,也顺带卷走两粒小药。

咽下药后,他眼角瞥见夜宇珹唇角。

那抹邪魅的弧度是什么意思!

难道又在打坏主意。

夜宇珹:“方才忍住了?没咬本座?”

他看的出对方原本的打算。

季澜:现在是发出邀请?

懂了呢。他下回就咬。

季澜忍不住问声:“真咬下去,你不闪?”

夜宇珹:“本座以牙还牙便成。”

季澜眼眸睁大。

魔头咬人,略为吓人。

夜宇珹只道:“你原本的衣袍坏了。”

季澜镇定道:“嗯,夜焰宫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吗?”

也许他能跟灶房师傅借一件。

不知为何,他分明未见过对方师傅,却熟悉的宛如隔壁大伯。

况且还得抽时间向对方学习绑腊肉。

夜宇珹只道:“过几日安爻会让人重做了一批,顺带做了你的。”

季澜这才想起,自己穿越过来时身上衣饰早是出自夜焰宫。

可眼下却蓦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依照原主的个性,怎会愿意穿夜宇珹宫里的东西…?应是宁愿去跳湖,都不愿沾碰。

他纠结着这点,思考了好一阵后,才小心翼翼问道:“之前我身上那套衣袍,也是出自夜焰宫绣缝吧。”

质料高贵,如此高级货外面肯定难找。

“自是。”夜宇珹语气随意。

“那我最初的衣袍…怎么了?”季澜真的很想知道,只见对方再度挑眉望着他,便赶紧补充:“我摔下床后,也一并忘了这件事。”

“本座不是说过,你曾大闹花园一角,毁了半边庭景,当时连带身上衣物割破数痕,不得不替换。”

季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对方形容之下,感觉原主脑子不太好。

夜宇珹弯唇道:“上回你不是还说要去灶房帮忙,当作把人打伤的赔礼。”

“待我伤势好些后,定当过去。”季澜点点头,就说他与灶房师傅注定是朋友。接着又问:“池神医的解药什么时候能发出效用?”

“唇舌不苦就想吃东西了?”

季澜脸色镇定,道:“几天未好好进食,倘若能正常吃些东西,也是好事。”

夜宇珹:“鸡汤?”

季澜趴在床上,侧脸朝他。

神情之淡然,可谓一身高冷,十分冷静的说:“并没有。”

夜宇珹扬唇道:“本座待会儿便让灶房将炖好的鸡盅拿去喂狗。”

季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本读书人!

养病!

真的!

很需要!

鸡盅!!

求求你了。

夜宇珹:“既然仙尊不喜这些口味,本座也会顺带提醒灶房,连续十天熬白粥。”

季澜:“……”

何谓自作孽不可活。

他感受到了。嘤。

夜宇珹见他眼神瞬间沮丧的模样,便伸出长指。

季澜抬眼望过去。

干嘛干嘛。脸颊很痛。

不许你戳。

鸡汤都没了。

心情不好。

对方指腹带茧,蹭在颊面上有些异样触感,季澜偏白的肌肤很快便被蹭红。

夜宇珹:“一日后体内毒性便会化解,到时就能进食。”

季澜:“喔。”

他对白粥一点期盼都无。别说了。

在对方蹭弄脸颊的同时,他眼皮也渐渐沉重,方才已清醒了一会儿,而池缎调制的药丸又有含安眠药草。

不过一炷香时间,季澜的意识便再度飘散。

最后一个还算清醒的想法,是希望梦中能尝到几口鸡汤。

夜宇珹收回手指,榻上人那双淡色的长睫正闭阖着,因才入睡一小会儿,还不是很安稳,有时仍会轻颤。

对方批于枕上的银发有些散乱。

半个月前,季澜的第一套衣袍,是他让人拿去扔掉的。

当时安爻禀报,季澜沐浴时,衣袍放于澡间外,庭园师傅正巧拉着一大袋刨完的泥土经过,打算用水冲净麻袋,结果整包土意外倾倒于衣服上,那人便面色慌张的跑去告知安爻。

夜宇珹当时十分不耐烦地听完,只道:“丢了。”

口吻带着明显的无谓。

安爻只好照办,可也不敢多有懈怠,毕竟季澜身份特殊。

尽责的右护法左右衡量之下,只好在夜焰宫内到处翻找。

然而他与安赐的衣饰为青,其余的人则不固定,墨黑的更是连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人能穿,找了好半晌后,终于翻到一套白衣,安爻自个儿也挺讶异,约莫是绣缝之人当时想尝试这颜色,可衣衫做好后却发觉夜焰宫上下无人喜穿白色,便束之高阁。

总归安爻找到衣服,便迅速将其简单叠好,拿去澡间外。

当时仙尊穿着完里衣裤,发觉原本的衣衫消失无踪,取代而之的是夜焰宫的精致绣袍,眉宇间便多寒了半分,一向淡冷的神情露出嫌恶,可又无法不披衣袍走动,只得愤然拿起衣衫套上。

然而在充满抗拒的心态下,白衣仙者当晚连发丝都未擦干,只想着明日要去将自己的衣服给寻出。

谁也不知的是,寻衣一事还未办成,夜深人静之际,雪袍身影便从墙边小床滚落。

便是季澜刚穿书当晚。

银发沾着沐浴后的水气,缠在于颈侧。

接着是几个时辰后,夜宇珹回至寝殿。

当时白衣仙尊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气质已和往日不同,朝黑袍那人提出过招要求。

寝殿榻上。

夜宇珹回想季澜衣袍一事,长指一面拈起散在床沿的几缕细丝,漫不经心的缠了几圈在指间,接着又放开。

眼下季澜背上的药膏已渐渐干涸,被绽开的皮肉吸收进去,红肿鞭痕印于削瘦后背,显得特别刺目,疤痕终端顺着背脊,隐没于尾椎附近。

夜宇珹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缓缓的打量那片地带,好一会儿,目光才接着扫过整个背部。

最后,拉起一旁被子,随手一抛。

季澜后腰瞬间覆上轻薄的黑缎被褥,将一小部分的白皙遮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