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哇喔。真狂。
安赐似乎又想起另一间房的人,以及对方刚刚吃清肺丸时,无意识呛咳的痛苦模样,便道:“知雪毒显如此严重,定是前些日子在药房时,直接吃了颗髯松子的缘故。”
季澜应首,这东西他也早想到了。那天大伙儿在药房找药,安赐安爻虽然也各吃了一颗,可因本身并未中毒,故引子对身体自然无害。
何凉凉则是直接将引子给吞入腹。不如其他弟子和季澜,是食用灶房所做的髯松子膳食,间接引发毒显。这小巧的果实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早被磨化炖烂,引发毒相的强度不如直接吃下那般强烈。
故弟子们的五感皆是慢慢的失调,而何凉凉却是一夜之间失明。
安爻:“话说回来,这纵火之人到底是谁?”
刚那番放火消气的言论,他印象犹深。
安赐面色凝重,也道:“宫主与仙尊可知?”
季澜点头,颊边银白的发丝顺着动作微微飘动。
接着开口说了个名字。
安爻顿时眼眸圆睁,吃惊地望向季澜,“她为何要这么做!?”
安赐也于瞬间皱起眉心。
就他与安爻所知,对方分明随时护于古灵儿身侧,对待她比对待亲妹妹更亲,这些日在教上便可看出那股无微不至,嘘寒问暖、随时待于左右。
可奇怪在,古灵儿如此崇敬季澜,眼神中总透着敬重,只差没当场一跪,拜季澜为师。
这种状态下……舟凝居然做出放火这般里外不合之事!?
匪夷所思。
安爻难以置信道:“这舟凝分明极为守护灵儿小姑娘,照理说,应会爱屋及乌的对待仙尊,放这把火的目的又是什么?那小女娃知道后不会翻脸吗?”
季澜:“舟凝认为此举是在保护灵儿,因她误会了一些事,心里堆气,这愤怒压不下头,便选择做出此番举动,保护之余,也算是用来泄愤。”
这把烈火,既是在舟凝与海吟吟轮番找过自己后随之发生,必然与之有关联。
依他推敲,舟凝大概昨晚又来找自己了。或许是想问问替古灵儿鼓励打气之事,却意外听见海吟吟与他的谈话,便误会了事情来龙去脉,以为他是个虚有其表之人,表面清风明月,内心虚假阴狠,妄想夺扇,甚至要对古灵儿不利。
于是舟凝原本欢欣之情霎时间消灭得一干二净,宛如从高处跌入悬崖那般,转而代之的是盈满心的愤怒,咽不下喉。
而他曾经不经意的在舟凝面前提过一句,说夜宇珹夜半皆不在房内,故也对方知晓这事,纵火时还能完全放心。
只是何凉凉跟着受此波及,实属倒楣。
兴许是舟凝听见海吟吟提及霜雪门的信,说是给何凉凉接到了,故一不做二不休,便要将何凉凉一并处理掉。
安爻不解道:“所以她侧面得知仙尊与八代掌门之事,便误会了?”
季澜:少年,话说清楚。什么我与八代掌门之事。
乍听之下十分不正经,以为三角恋。
夜宇珹弯唇道:“确实,仙尊和八代掌门之间的事,不知何时要与本座说清楚。”
季澜:喂。您这话更模糊了,仿佛四角恋。别闹。
他镇定道:“总归舟凝误以为我要对灵儿不利,为保护小姑娘,便狠下杀手。”
安赐眉头深锁,道:“倘若她有因素要向仙尊下手,可知雪为何也一并牵连?”
季澜无法提及信件与之的关系,只能借口道:“约莫她想斩草除根,毕竟凉凉为我徒儿。”
一旁安爻点点头,表示终于明白一切关联。
总之这半蝶教上的人,都颇疯癫。
夜宇珹忽地话锋一转,朝榻上人道:“你可听过或看过半蝶教的传唱歌谣?”
【哔哔哔哔哔!】←季澜此刻心中警铃疯狂作响。
魔头知道了什么!?
他这就原地承认,自己是穿书前看到的!
不知来得及抢救?
正当季澜纠结着该不该应答,夜宇珹蓦地将一本破旧脏污的小书扔于床沿。那外观破损的惨样放在洁白床被上,格外刺眼。
季澜:?
这宛如被摧残过的东西是啥,夜焰宫的书籍不都要用黑缎布料做封面,封底用金粉渲染上两只凤凰。总之一看上去便要奢华铺张。
他顺手将那本书册拿起。
翻过前面几个弟子玩闹的小图后,一入眼,便是他刚记起不久的唱谣。
季澜瞬间手指发颤。
可又知道夜宇珹在等,他只好赶紧扫视一遍。发觉从头看至尾,确实和《仙尊嗷嗷叫》中的叙述半字未差。
季澜瞬间明白,对方已掌握苍刎珠的线索。
就像玩笑般,不论眼下剧情怎么走,有些事物似仿佛冥冥中注定好,永远不会变。譬如《仙尊嗷嗷叫》里,他与夜宇珹皆在半蝶教上得知苍刎珠下落,即便中间的转折比地上泥砂都多,可最终仍是同个结果。
季澜不禁寒颤,是否不论他如何抢救,终究也只能落得原主的凄惨命运。
此刻,能造成他悲剧下场的人就站在眼前,他蓦地有些抬不起眼,不敢也不想瞧夜宇珹,整个人无所适从。
只能强行镇定。
夜宇珹立于床沿,见对方目光停留在页面许久,一副要将书给看破的架式,便道:“不曾看过?”
季澜微微点头,仍是没有抬眸。
床边,低懒的声嗓又持续传入耳:“你看懂上头的意思吗?”
季澜挣扎了一会儿,考虑着是否该假装不知。
半晌后,才慢慢说道:“不懂。”
选个保命的答案吧。
夜宇珹定定注视着季澜,见他凝思出神的模样,便忽地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苍刎珠的下落,不只于掌门扇上,还需要集齐三把扇子。”
季澜眼睫狠狠颤了下,瞬间惊的望向他。
这直白的背后是否有阴谋!?要打要杀要剐?
夜宇珹继续道:“传唱之歌,记载的便是珠子线索。”
这本玄翡阁的小册,是苍刎珠至今唯一残存的线索,而他推断,海吟吟只知道掌门铁扇这一环节,却不知其他,以至于这书册一直被压于柜脚下,弄得封页毁损,一副从未受人重视的脏污样。
季澜听他这席话,已是惴惴不安的心情更是提心吊胆。脑中霎时浮现灌水银与十大酷刑。
救命救命救命。
倒是安爻充满好奇的问道:“居然还有其他扇子,这半蝶教上下,有秘密的扇子这么多。”
到处是秘密。
季澜如临深渊,努力克制颤抖的语气,朝床边之人说道:“为何告知我此件事?”
夜宇珹勾起唇,面色让人看不透,“你觉得本座要拿的东西,别人挡得住?”
言下之意,即便眼下季澜得知线索,苍刎珠也仍是他的囊中之物。
季澜:也对呢,您真懂。毕竟酷霸狂妄跩,无人匹敌。
而他听了这邪魅语气,居然瞬间放下心。
总归没阴谋就行。
安爻:“宫主,待会回半蝶教该如何处理舟凝?对方放火烧人,还是夜焰宫带出来的人,左看右看,皆该受惩。”
夜宇珹没答话,只将季澜手中发黄的小册抽起,扔至桌面。
安爻便顺势将目光移向床上之人,以为宫主是要让对方决定,于是便用眼神询问。
季澜:别看我。本囚鸟不敢妄自决定。
夜宇珹只道:“本座在找最后一把扇子。”
季澜听的心惊胆颤。毕竟这话代表着,除了掌门铁扇外,夜宇珹已经知道第二把的下落。
说不定还到手了。
于是他谨言慎行,用轻飘飘的语气问道:“…还…还剩下哪一把?”
夜宇珹:“木制。”
玉制的,在他手里。
铁制的,早晚问题。
就差一个木制的,而他翻遍玄翡阁,并未找到任何木制扇子。
季澜:好的呢。三把扇子,锦绣前程。看来反派事业没问题。
读书人,泫然欲泣。
一伙人在房里谈话,待外头曙光微亮之际,薄雾也跟着飘进窗,分明是尘埃,可衬着朦胧的光线,宛若一团亮晶晶的光点。
夜宇珹望了窗扇一眼,表情懒散。此时已能听见街上陆陆续续传来的摆摊声响,预告着崭新一日的开启。
安赐:“宫主,需我和安爻一同前往吗?”
他知晓对方定是要回半蝶教一趟。可他仍是挂心于隔壁房的人,何凉凉不久后即将苏醒。
夜宇珹道:“不必。”
季澜扯了下棉被,小小打了个呵欠,心道,祝福你发光的未来,本仙尊困了,先补个眠。
怎知那抹深色高大的人影却朝他说道:“你与本座一同去。”
季澜才准备阖上的眼皮,直接用力睁开。
干嘛干嘛。都已经隔空祝福了,还得亲眼见证你的成功吗。
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中毒的读书人。
他冷静地问道:“为何我要过去?”
房子都烧了,如何休憩。
夜宇珹:“眼下海吟吟应是急于寻你,舟凝倒是想杀你,或许你出现在半蝶教,本座能发现一些其他的东西。”
季澜:听君一席话,不如去跳崖。
安爻颔首,说道:“那我与安赐便在客栈待命。”
话说完,他便与安赐一同离开房间,过去何凉凉那儿,等待人转醒。
房内只剩两道身影,一黑一白。
白的那个,腰间衣带为黑。
季澜只好揉着眼皮,困倦的从榻上爬起:“坐马车吗?”
他来客栈的途中处于昏迷,可眼下难不成要步行?
夜宇珹懒洋洋地说:“踏湮驹还在半蝶教里。”
季澜有些吃惊:“你不怕半蝶教人对它不利?”
毕竟这群小姐姐各怀心思。扑朔迷离。
夜宇珹:“本座的马,谁也伤不动。”
季澜:嗯呢嗯呢。总之连马都跩。
他道:“现在就要出发吗?”
用走的话,他估计以自己现在的脚力,约莫五个时辰可到达。
比踏湮驹从夜焰宫来雪髯城都久。
夜宇珹见眼前人慢慢的将衣袍拉紧了些,似乎对早晨寒温感到不适。
季澜心底正发愁。这天气简直凉的令人泛傻。
夜宇珹却忽地拽住他腰后衣袍,接着一个环抱。
季澜还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窗户,接着便是外头凉寒空气扑面而来。包围身周。
简直猝不及防。
他就这般被人抱着,从高楼窗户跃出。
救!命!啊!!
以往他虽不怕高,乘坐高空设施没问题,可这种毫无安全措施就飞上飞下的感角。
简直谋杀!
他先是心底疯狂呐喊,接着空中的温度又瞬间让他脑袋冻傻。
季澜浑身僵硬,紧紧回拽着夜宇珹单边胳膊,虽然那硬实的线条摆明着充满力量,可他就怕对方在空中跃腾时,不经意一放手,他便重重跌落,从这好几十层的高空摔下。
呜。
…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