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腊月二十八,好不容易昨天晴好了一天,今天又要下雪的样子。一大早周律书和方款冬来了,给义叔最后一次针灸。

“吆喝——”周律书进院儿见到肖鸣夜先夸张的叫一声,挑起大拇指说:“你小子行啊!你们一起回来的十个人,在我们那里到处宣扬你的英雄事迹,把你夸得跟天将下凡一样。”

义叔:“啥英雄事迹?”

周律书惊奇的看向肖鸣夜,“你没跟他们说?真沉得住气啊——”

钟意秋也很想知道,但是他猜肯定不是啥好事,又不太想问。

周律书靠在椅背上,像说书似的起范儿,“话说——”

“正经点。”方款冬低声斥道。

周律书立马规矩了,“北边雪大,被困在路上的车一排一排看不到头儿,他们堵的那个地方还是在山里,买东西都买不到。最开始还太平,时间一长,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开始偷抢。肖鸣夜——来一个他撂倒一个,来一群他撂倒一群!他们才保住了东西,熬到通路。”

钟意秋听的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旁边认真磨辣椒面儿的肖鸣夜,眼神既骄傲又心疼。

周律书从衣服内兜儿掏出一把叠在一起的钱,递给肖鸣夜说:“王老板让我给你的,除了工钱这五百是他专门感谢你的,要是没有你,他这几车货就废了。”

肖鸣夜淡定的接过去,点点头说:“谢谢。”

周律书绘声绘色的表演这么久,肖鸣夜的反应让他十分挫败,相比之下还是钟意秋有意思,他又转移目标,“你不回去过年吗?”

“雪太大,不通车。”

“那怕什么,我开车送你!”

钟意秋:“……不用了,我等几天再回……”

针灸完,义叔把剩下没结完的钱给了方款冬,就算是完成治疗了。但是后期的恢复保养更重要,方款冬专门列了单子给他。

他们送来了几箱水果,走的时候车也没空着。义叔把卤好的肉装了一大袋子,还有新做的腊肉和腊鱼,又装了半袋儿红薯。他们不种地,吃粮食都是买的,义叔让肖鸣夜给扛了一袋米、一袋白面、一袋玉米面和一袋糯米面。

方款冬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收非要给义叔钱,周律书拦住他,哈哈哈笑着说:“这都是人家的心意,没关系,你们以后吃水果我都包了。”

“那也行,哈哈!”义叔很喜欢他的豪爽。

“但是吧——”周律书话音一转,卖关子说:“我今天来最想要的另有其他——”

钟意秋一看他邪笑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没好安心,赶忙说:“小黑还太小了,你抱去不好养,再说马上就过年了,你狠心让它们母子兄弟分别吗?”

周律书:“……”

小黑最终还是被留下来过年,周律书抱憾而去。钟意秋松了口气,催着肖鸣夜赶紧牵马去镇上。

义叔早已写好要买年货的清单,想起来啥东西就加一条,却因为下了这么多天的雪,一直不能去上街,导致这个清单越来越长。

钟意秋第一次骑马,想不到跑起来竟然这么快,简直称得上风驰电挚。肖鸣夜让他坐前面他不干,觉得怀抱的姿势太羞耻了,本想坐在后面趁机抱肖鸣夜的腰,结果一路上全是上街办年货的人,到了刀叔家他都没得逞。

刀叔五十多岁,一个人住在离镇街不远的山脚下。他参加过越战,因为左半张脸从额头到下巴留下一条狰狞的超长刀疤,所以都叫他刀叔。他以前也娶过媳妇,生了儿子,孩子两岁时不知得了什么急病夭折了,媳妇后来一直怀不上,心里受不了打击不知是失足还是自杀,掉河里淹死了。刀叔就再也没娶,一个人过了几十年。

可能是都当过兵的缘故,刀叔和肖鸣夜惺惺相惜,他养着大大小小十几匹马,平时当孩子一样对待,谁都借不去,肖鸣夜却随时想骑就骑。

雪山掩映下,刀叔的房子和马场像与世隔绝一般,让人神往又不敢打扰。还没到房子前钟意秋就让肖鸣夜停下,两人牵着马走过去,路上听了肖鸣夜的介绍,他认为刀叔是个很值得敬佩的长辈,第一次见面要做好礼数。

钟意秋被冻得煞白的脸几乎和铺天盖地的白雪融为一色,殷红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有些紧张,肖鸣夜静静的看着,心里的喜爱之情无以言表。

刀叔中等身材但是超出本身年龄的健壮,说话干脆利落,笑起来响若洪钟,甚至能听到他胸口震动的嗡鸣声,加上他又留着络腮大胡子,眼睛又圆又明亮,脸上的长疤不仅没有让他看起来凶恶,反而像个有故事的潇洒大叔。

“叔叔您好,我叫钟意秋,是肖鸣夜的朋友。”钟意秋微微鞠躬问好。

刀叔被他郑重的礼节弄的拘谨了,推了推头上的雷锋帽儿打着哈哈道:“哎呀——你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