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了,季星遥在漆黑的房间缓了十多分钟,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个声音是实实在在存在,那声遥遥是慕靳裴称呼她的。
过去就像无数把利刀,而如今这些利刀化作了空气,只要一呼吸就让人痛不欲生,那种感觉历久弥新。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开灯,裹上睡衣下床。
谢昀呈房间在楼上,季星遥噔噔噔跑上楼,他睡觉没有反锁卧室门的习惯,“谢昀呈!”她用力敲门。
“什么事?”
季星遥直接推开门,四目相对,她怔了怔,随即别开视线。刚才冲动之下什么都没多想,只想着找他算账。
谢昀呈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你能不能别那么野蛮,这是我家。”
他拿了浴袍,慢条斯理穿上。
季星遥盯着他卧室的沙发看,质问他:“你下次做什么决定前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擅作主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储征还有可能被我连累!就算你有难处,就不能提前跟别人说一声吗!”
谢昀呈系上浴袍带子,“商量就起不到该有的效果。”
“你这种没有团队合作精神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跟你合伙做生意!”季星遥还是没消气。
半年的时间足够她处理所有的事情,可全都因谢昀呈一意孤行的决策泡了汤,“唐宏康那边,我还指望着储征,现在他怕自身都难保。”
慕靳裴那么敏感多疑的人,跟她父亲一样,等冷静下来后,对储征的信任还会有几分?
他要是在送请柬之前跟她说一声,她跟储征不至于那么被动。
谢昀呈刚才冲的是冷水澡,现在还是燥得慌,他拿了手机下楼。
“你干什么去!”季星遥盯着他背影。
谢昀呈:“被人看了,喝酒压惊。”
季星遥无言以对,也跟着过去。
谢昀呈倒了小半杯红酒,又从冰箱里夹了几块冰块放进杯子里,季星遥瞅瞅杯子里,再瞅瞅他的脸。
暴殄天物式喝那么贵的红酒,特别谢昀呈。
“你怎么突然把请柬提前那么长时间送出去?”她气归气,还是担心他遇到了什么棘手难以应付的局面。
谢昀呈又倒了一杯红酒,这杯没加冰块,推到季星遥跟前。
他这才言归正传:“如果坠机真跟唐宏康有关,那只有慕靳裴能治得了他,当年飞机上那么多条人命,唐宏康竟然眼都不眨一下,这样的残暴狠戾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
他自己虽然混账,虽然无情,可只在情场上。害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没那么狠的心去把谁置于死地。
真要跟唐宏康过招,他不一定是唐宏康对手。
“慕靳裴不一样,他心里边的阴暗正是唐宏康忌惮的地方,一物降一物,唐宏康再阴狠,但狠不过慕靳裴的心狠手辣。”
他抿了口红酒,“毕竟慕靳裴所有亲人都丧生,又是在仇恨的灌输下长大,他都能对你狠下心,还有谁能让他心软?”
季星遥没吱声,把杯里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谢昀呈余光瞥她:“能不能省着点喝?这酒我花了不少钱淘来的,你一口下去,一辆小轿车被你喝没了。”
季星遥剜他,懒得搭理。
谢昀呈接着说唐宏康,“你之前回北京找他就引起了他警觉,他也肯定猜到了你会查三十年前那个坠机案,真要是他动了手脚,你说他能不慌吗?当时那个情况下都没查出真相,你可以想象他用了多极端的手段,这种手段要是用到我跟你身上,多可怕?我最怕担心的就是小布丁。唐宏康在阴处,手段又多,我就是再小心,也防不胜防。”
季星遥突然转脸,“那当初我回北京,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谢昀呈:“虽然打草会惊蛇,但必要时也要引蛇出洞,不然我们无从下手,他要是阻挡我们,中间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季星遥点点头,明白了。
谢昀呈喝了口冰凉的红酒,什么口感都没了。
季星遥担心储征,“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想连累他,毕竟他只是拿钱替老板办事。”
谢昀呈看着酒杯里被染了色的冰块,“让储征主动跟慕靳裴坦白,他能被慕靳裴重用这么多年自然有过人的本事,他自己能善后,你用不着瞎操心。”
他觑她,“还有,麻烦你以后进别人卧室先经过别人允许,否认后果自负!”
季星遥没搭腔,搁下酒杯回自己房间去。
快天亮时,她还是没睡着,整夜失眠。
清晨,第一缕光阳洒下来。
在m.k集团电梯口,慕靳裴和谢昀呈狭路相逢,两人一言不发看着对方,凛冽又锋利的眼神无声在互相厮杀。
储征站在旁边连呼吸都收着,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脊背不由发凉。
还好,老板专梯的门缓缓打开。
“慕总。”他用手挡住电梯门。
慕靳裴这才冷冷收回视线,大步跨进电梯。
储征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键,喉咙滚烫。
到了办公室门口,慕靳裴吩咐储征,“给我煮杯浓咖啡,什么都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