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玲本懒得管王卫国睡不睡得着,可她咋说也是和王卫国共一张床,他整宿辗转难眠唉声叹气的,着实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于是,刘金玲索性一把揪住了王卫国的胳膊,问道:“你烙饼呢?翻来翻去的!”
“我这不是心里头堵吗?”
“你堵啥?说出来,我给你通通。”
“你说娘她咋变成这样了……以前她不是这样儿人,咋现在就这么只认好处不认人?”
“她变个屁!她以前就是这样儿的人,你没看穿而已。你也不想想,以前咱俩往家里拿回去多少好处,她能不哄着咱俩吗?现在一个转业了,一个失业了,她那嘴脸不露出来才怪呢!有啥好堵的,早点认清也好,你呀就是太憨。”
“这就算了。我想想雪花那事儿就愁,听娘那意思,光给找个事儿做还不行,还得是轻省活儿,待遇好的正式工……”
刘金玲轻蔑地啐了一口:“她也不拿把镜子把自己女儿照照,和头骡子似的又蠢又倔还能吃,这么好的事能轮着她?你别费这个心了,就她那德行,找着了过不了几天也给弄砸了。”
听见刘金玲骂王雪花,王卫国心里有点不舒服。可他想起自己最疼爱的这个老妹儿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后,便也只是皱皱眉头没计较这个:“那你意思是,咱们给她攒钱买‘三转一响’?”
“美得她了,就她还嫁省城人?人家省城人又不瞎。有那钱我们给春枝儿和冬枝儿办嫁妆不好吗,凭啥要花她身上,她是那有人心的?给她花钱我还不如丢水里能听个响。”
“那你咋答应得那么痛快?”王卫国瞪圆了眼。
“先应付走再说,后头的事管她的呢。再说了,这不还有大蛋儿媳妇在么,她能安住那一大家子。”刘金玲胸有成竹:“我想好了,到时候就让大蛋儿媳妇跟着春枝儿在纺织厂的食堂那做事,有啥事春枝儿也能帮咱们看着她。你又是个当副厂长的,咋说也算你半个地盘,她不敢闹啥幺蛾子。把这一个刺儿头捏住了,就不怕王家的那一堆再乱,要乱让这个刺儿头和他们乱去,咱们来个渔翁得利!”
王卫国不知道该说啥好:“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是自作聪明!你当来这边食堂做事是容易的啊,我反正是没这能耐。”
刘金玲嗤笑:“我当然知道你没能耐了,我有这个能耐就行,这你就别管了!”
王卫国半信半疑,不过想起自己妻子那胆大包天的心性与手段,他还是暂且放下心,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上,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门忽然扣扣地响了。
刘金玲跑去开了门,只见是一个穿着花布衣裳提溜着大包小包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他们规规矩矩朴实地喊了一圈:“姨妈,姨父,冬枝儿妹!”
原来,是大姨家的孙芽儿。
“我还估摸着说你咋地也得等个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么早肯定还没吃饭,来来来,过来坐着!”
刘金玲很热情地添了满满一碗玉米碴子粥给孙芽儿,程冬至也给她拿了一个杂合馍硬塞她手里,孙芽儿推不过,只能羞答答地接受了,小口小口地吃着。
本来程冬至还想不起来刘金玲说的芽儿姐是谁,一看到这张颇有特色的苦瓜脸,就想起来了。
她对这个孙芽儿的印象不坏,话不多但是很勤快,也知道照顾弟妹,在家里好像是排老二还是老三的样子,但操的心完全不比长姐少。平常的时候她总不得闲,帮大人拿东拿西,调理弟妹们打架,给最小的那个把屎把尿换片子,偶尔得空了就闷不做声地把地下扫了收拾了,或者看看还有啥没做的,不是那种拿尖占俏偷懒耍滑的人。
“你带的这一大堆东西都是啥?咋还沾着这么多泥土星子。”刘金玲问。
孙芽儿忙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地说:“是咱家后院儿自留地里结的瓜菜哩!我妈说了,省城里买啥都要钱,一片白菜叶子也要天高的价,能给姨妈省一点是一点,不能白吃姨妈家的饭。”
王卫国说:“说那见外的话干啥,你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这些菜咱们留一点是个意思,到时候你还是带回去。”
孙芽儿摇头:“我这次来这边没个几年怕是回不去,姨父你们就收着,我带回去我妈肯定和我急。”
“我是听你姨妈说起过,说你这次是来省城工作的,事儿都已经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