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老师再怎么迂腐古板,这个时候也听出郝春父母的话味儿不对了。
啥,这不是句句在指着他逼死人吗?
毕竟是做老师的,嘴皮子功夫还是有的:“咋说话的呢,啊?你们儿子要杀我,让他退个学就变成我杀你们全家啦?本来我顾忌着他还是个小孩子,这才没报案,让学校私下解决这事儿,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给我扣屎盆子,那啥也别说了!公安局见!”
郝春的父亲这个时候也慌了,他虽然没文化可也知道这事太大,去了公安局那就不是他们撒泼能按下的事情了。现在又是严打犯罪行为的风口头,搞不好他们全家都被划成黑五类,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他赶紧重重地踹了自己老婆一脚:“嚎啥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不快去给人家龚老师道歉!”
郝春的母亲也立即止住干嚎,不住地给龚老师磕头,龚老师吓得把身子别过一边儿,不受她的头,怕折寿。
眼见着郝春的父亲也加入了磕头豪华套餐,龚老师躲避不及,用求助的眼神看了校长一眼,校长慢悠悠地叹口气,走了出来挡住了两位疯狂磕头的人。他年纪大,倒也不怕什么。
“两位家长,你们儿子这回犯的事实在是太大了,不退学的话,龚老师和王冬枝同学这边都没办法交代。现在在场的都是当事人,没啥外人,那我就直说了——你儿子先是欺负这个女娃娃,撕了人家的课本,被龚老师批评教育后怀恨在心,干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放哪儿说那都是要记大过的。不过呢,念在他曾经也是考过全校前五十名的好学生,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再给一次,就看这两位咋说了。”
出于校方的立场,校长其实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开除学生是要记档案的,而且不能隐瞒上头,得一五一十写明白了。学校出了这样的学生,那也是校方的责任,将来评定的时候也不好看。
郝春的父亲听出了点儿门道,慌忙停止住了磕头,转向龚老师和程冬至的方向不住哀求道:“龚老师,这位女同学,我儿子他不是个东西,做错事了,对不住你们哇!医药费,课本费,咱们都双赔!双赔!回去我就狠狠揍他一顿,以后他再敢挨着你们一挨儿,我让他吃‘竹笋烧肉’!”
校长看看龚老师,龚老师看看程冬至,程冬至谁也没看,低着头轻轻地说:“我无所谓,只要以后他不欺负我,就成!”
郝春的父亲松了口气,感激涕零:“我一看就知道,你这孩子仁义,懂事,明理!你放心,以后这小子再欺负你,我替你往死里揍他!”
龚老师见正主儿都表了态,自己也就顺坡下驴:“我还能说啥?身为教师,白天辛辛苦苦教学生,晚上还要防着学生的大棒子,这是什么世道!算了算了,谁让人都说杀狗屠猪,下辈子教书呢!”
“啥都没得说了,龚老师,等这小子养好了,我给你送木板条子来,亲眼看着你抽他!以后一天抽他十回,不信他不老实,要是你舍不得抽,回头我给补齐了!”
郝春的父母百般表态,千般许诺,不住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并亲自写下欠条给多少多少赔偿画押后,这事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郝春的处分从直接退学变成了记大过留校察看,虽然也算是勉强逃过一劫,可他依旧吃到了极大的苦头。
先是被父母男女混合双打几乎小半个月下不来床,养好了点儿到学校后又被龚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狠狠抽了一顿。挨打的时候,即便身上被抽得都是血条子,火辣辣的疼,他也不能躲,更不能哭,憋着身子直挺挺的,生怕惹龚老师生气了叫他滚蛋。
他父亲可是说了,要是再惹事,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