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杏儿的话带着怨气,一向能言善道不服输的周铜牙被女儿这么一杵,罕见地没有发脾气,而是落下了两滴老泪。
“杏儿,是爹娘对不起你……”
“算了,都这样儿了,现在说这些话有啥意思?”周杏儿自嘲笑笑,用袖子用力把眼睛抹了一下,勉强道:“我得快些回去了,队里午晌时候不长,要是让人看到我回来又有些多嘴多舌的。”
“行咧,你赶紧喝口水再走吧!”
周杏儿没有喝水,甩着辫子就走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周铜牙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春枝在高家那里打听到的考试时间是八月底,本想着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准备,不曾想这天高爱国骑着自行车飞一般地赶了过来,紧张得说话都在打颤。
“春,春枝儿,快,快让冬枝儿收拾一下!”
“准备啥?”
“准备一下考试!来不及和你细说了,趁现在快点去,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啥?!”王春枝也傻眼了,这不才五月份吗,咋就开始考了呢?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慌忙坐着高爱国的车一起赶到了太婆家,把正在喂鸡的程冬至从后院子唰地一下揪回了房里:“赶紧把脸洗洗,衣服……算了来不及换了,就这样吧!”
“咋了姐?高大哥咋也来了?”
“别问了,听我说的就是了!!”
程冬至慌忙舀了一勺水在盆子里,拿毛巾把脸和脖子,耳后根都细细地擦洗了一遍,一双小手也搓洗得干干净净。还好她不是那种不爱干净的人,夏天了也经常在太婆这里烧水洗澡,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不像其他村子里孩子那样一出汗脖子上两道黑圈。
王春枝的动作非常麻利,她把程冬至平时看的书和纸笔都收在了一个小布袋子里,哐地一下挂在了程冬至肩膀上,又眼疾手快地给她扎了两个冲天炮,眼角都被拉得飞起的那种。
“姐,轻点,轻点!疼!”
“你懂啥,这样才精神!”
程冬至几乎要哭出来了,还好大姐不是天天给她梳头,不然就这种苍劲的手法,她的发际线迟早会退避三舍,年纪轻轻就变成半秃头的好吗!
高爱国的自行车虽然能带俩人,可王春枝脱不开身,也不愿意增加车的重量降低了速度,反正她也很信任高爱国,便郑重其事地把自己妹儿交给了他:“你可一定要把冬枝儿好好的带到哇!”
“包在我身上!”
高爱国的两条长腿死命蹬着脚踏,硬是把自行车开出了火箭的意思,那风驰电掣速度把程冬至吓得够呛,紧紧地抓着高爱国的衣服:“高大哥,你慢着点,可别把我摔了!考试赶不上不要紧,我的性命安全最重要!”
“放心吧,我从来没摔过人!”
高爱国想起王春枝那充满期盼信任的眼神和沉甸甸的嘱托,浑身都充满了难言的力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冬枝儿,以及他飞奔而过时吓得直交换的牛和一脸惊恐的车夫。
果然信念出奇迹,本来是该错过最后入场时间的路程,高爱国不但没让程冬至迟到,赶到的时候反而距离入场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看着小学门卫室那个老旧的挂钟,高爱国虚脱了般靠在墙上,可饶是这样他也没忘记讨好春枝儿的妹妹:“你渴不渴,我给你买个冰棍儿吃?”
“我不吃,高大哥你歇会儿吧,我看你累得够呛。”其实是程冬至被刚刚那个风火轮给晕车到了,有点恶心。
高爱国傻傻一笑,越看程冬至越有种爱屋及乌的感觉。
真不愧是春枝儿的妹妹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成熟稳重的风范,其他娃娃们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她居然还知道劝自己歇会儿!
来参加县小学招生考试的孩子特别多,多得超乎了程冬至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