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要借他的手来威胁沈屿观。
宋家无非是想要个沈家的名头,有这个名头在,他们的手就能伸到上位圈里去分一杯羹。
可如果宋夫人拿著这东西去威胁沈屿观,成功了还好说,可失败了整个宋家都承受不起沈屿观的怒火,宋夫人不敢赌。
而让宋卿开口就不一样了,他的由头只是不想离婚而已,是他的一已私欲,与宋家无关,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是宋卿食其恶果。
宋夫人好算计啊,好狠的心啊,他现在可就真是沈屿观的碍脚石了。
冷静下来,有些疑问逐渐浮现,他立马拿起手机,打给了宋夫人,一串铃声后,宋夫人接起了电话,宋卿没了客套的心情,急匆匆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宋夫人笑了声,像是早就料到了宋卿会打电话来,“除了沈吴氏,就你我知道了,哦,还有秦家死了的老爷子,放心,我要你干这件事,自然不是让你去送死。”
这跟送死还有多大差别吗,宋卿嗤笑。
“那个男人呢?死了?”
宋夫人嘲讽道,“你觉得呢?”
宋卿一听心下了然,知道太多秘密又贪婪的人,总归会被自己欲念吞噬,他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份录音的。”
宋夫人沉吟了会,冷冰冰地回道,“他是连河。”
不等宋卿回话,宋夫人挂断了电话。
听到连河两个字,宋卿全都明白了,他捂住了脸,颓废的倒回沙发里。
上一辈的恩怨苦果,怎么都孽力回馈在他身上了呢,宋卿想,他前世是干了多少缺德事,今生领到的剧本如此坎坷。
在宋卿十九岁前,一路顺风顺水,除了宋夫人这个母亲不待见他外,他在宋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贵公子,还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而十九岁就像道分界线,将他前十几年的美好尽数分割,他一跃跌入深渊。
七年前,宋卿回宋家时,无意间见到宋夫人跟人争吵,争吵的内容宛如晴天霹雳,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宋夫人对他不冷不热。
原来他并非宋夫人亲生,而是宋家老管家的女儿连滟,跟他父亲背地里搞在了一起,珠胎暗结,生下了他。
当初宋老爷在外拈花惹草,带回来一个宋尽,已经让宋夫人忍无可忍了,结果又来了一个他,宋夫人气得一口银牙尽碎,为了面子,她认下宋卿,辞掉了家中所有佣人,对面宣称是她的亲儿子。
她恨不得除连滟而后快,宋老爷生性多情,算有点良知,先一步把连滟送走了,就这么欲盖弥彰下,风平浪静的过了十九年,直到连河欠下一笔惊天赌账,拖著连滟来要钱,这番旧事水落石出。
却没想到,连河要走了钱,就把连滟丢了下来,阴差阳错下又跟宋老爷好上了,那个小女孩就是宋卿的亲妹妹,事情败露,而此时宋家大权尽在宋夫人手上,捏死一个连滟轻而易举。
宋卿对连滟没什么感情,可毕竟是亲生母亲,做不到见死不救,他找了四方路子将连滟送出了国,嘱咐她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原本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连河就像个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三番五次跑到宋家骚扰宋夫人,俗话说得好,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连河声称自己已经找好了报社,要是不给他钱,或者他出了什么事,他就要闹得天下皆知。
后来不知道怎么,连河突然人间消失,了无音讯。
而如果是连河知道了沈吴氏这档事,转手把消息卖给宋夫人,宋卿再相信不过。
宋卿藏好录音笔,跑到厨房将冷掉的泡面叮了会,囫囵吞枣地吃完。
心中五味陈杂,连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分不清味道。
第十三章
四月底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阴雨绵绵,所幸今天是个好天气,鸟儿趁著阳光正好,早起觅完食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是宋卿捂住耳朵都挡不住的噪声。
宋卿不甘不愿地睁开困乏地眼,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所有光线,房间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他半偻著身子摸索出窗帘遥控器,拉开了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从渐阔的缝中,争相涌进,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印出大片斑驳光影。
宋卿捂住眼,适应了好一会,爬起来洗漱。
他抬头一看,被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睡相不好杂乱的刘海,乌青的黑眼圈,苍白干裂的嘴唇,这满面憔悴地模样,活像宿醉一晚的失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