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他倒没有想逼迫苏齐云回答的意思。
可苏齐云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感激,居然难能可贵地开了口。
“培风,你知道么,你看到的月亮,已经不是现在的月亮了。”
顾培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地月距离40多万公里,你看到的月亮,不过是1.3秒之前的月亮,传达到你眼里。同理,你看到的太阳也不是现在的太阳,而是8分多钟以前的太阳。你看到的土星是1个半小时之前的土星,你看到的室女座是38年前的室女座。你看到的大熊星座的一霎那……其实已经是80多年前的星星,传达到你眼里而已。”
顾培风没说话。
“......我多希望,我能回到星光出发的时间点。”
“……80年前。”
80年前,这片土地还是个乱世,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那时候不说苏齐云,可能他的爷爷辈出没出生都不一定。
“你不会以为,我回到那时候是要去闹革命吧?”
苏齐云低低笑了笑,他的语气变得很平和:“不是的。我是想告诉某一个人,就呆在美国,永远永远不要回国。”
这话说得顾培风越来越听不懂了。但他不敢插话,他的记忆里,好像苏齐云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这么多话。
还是在剖白自己。
而且,从苏齐云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只是闷太久了,想要倾诉。
顾培风答没答话,甚至在没在听,他都不在意。他也怕贸然接了话,反而打断了苏齐云想要倾诉的欲望。
“有时候,人就是会被完全相反的东西吸引,然后在漫长的相处中,被这种‘新奇’和‘差异’折磨。”
顾培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是很开心地“嗯”了一声。
“比如自由温柔的白玫瑰,她不爱小鸟不爱阳光,一定会爱上一个路过的猎人。也许他控制欲强,也许他占有欲强,也许他连家都没有,也许连相遇都是他计划的,但这所有的不合适撞在一起,就是会碰撞出不可能的爱情……这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顾培风听着,稍稍有些心虚。
他知道苏齐云说的不是自己,可里面的每字每句,都像在说他。
“我每天每天的拍下去。今年我可以告诉他‘永远不要回国’;再过几十年的时候,他会老来得子,有个漂亮温柔的女儿,我想告诉他‘永远不要去京城任教’;甚至再过一阵子,他的女儿渐渐长大,我想告诉她,‘那个酷暑的炎天,永远不要出门,不要穿那双不合脚的鞋子,路上的任何人都不要理,直接回家’;甚至我能拍到几十年后……那时候,如果我能乘着星光回去,我会亲口告诉她。”
“‘永远不要嫁给他’。”
顾培风终于听懂了,难怪是大熊星座,原本就是代表母爱的星座。
苏齐云说的应该是她,连梦,苏齐云的妈妈。
她的故事,以前街坊邻里很爱唠。千金大小姐未婚先孕,落魄下嫁的戏码,谁能不爱看呢。
但这些街坊闲话,真真假假的,有的是真事,有的却夸张到没边。
相同的部分是,她的家庭教育很好,是从京城过来的,书香世家,全家从国外搬回来的。
可就这样的家庭背景,也不知为了什么,大着肚子就来了这个偏南的小城,据说他爸气得,连婚礼都没来。
说是婚礼,也就是她换了身干净衣裳,请苏正则吃了顿好的。
连梦人在南方,习惯倒是没改,她还是爱擀了面做些面条,有时做的多了邻里都能分一点,看在这碗面的份上,她的故事里,被抹黑了洒狗血的总是另一个人。
苏正则。
作为连梦老公,他总是几个月几个月的不着家,回来了白天也见不着人,街坊连他具体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都说他是个登徒子、或者压根是个瘾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