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树屋里什么也没有,苏齐云只能从最顶端一点点破开口子,再用蛮力撕开。
这活不容易,他的手指都抠得发白,胳膊也因为使劲紧绷起来,紧实的肌肉线条在半透的衬衣下隐隐若现。
顾培风说:“……我帮你吧。”
他要是再不找点事情做,脑袋估计会越来越乱。
苏齐云被他逗笑了,拒绝道:“我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怎么的?”
顾培风没吭声,苏齐云半侧着对着他,接着说:“今天晚上,你忽然冲出去也是——我们两个人配合,难道不比你一个人冒险更好些么?”
顾培风言外有意:“是啊。合作当然比一个人冒险好。”
苏齐云立即明白他在说黄咏的事情,闷了下来,低着头,一味地剖芭蕉芯。
顾培风朝床尾凑了凑,又被他摆摆手制止:“躺着吧。”
看他还有想帮忙的意思,苏齐云又补了一句:“听话。”
这下他真的乖乖躺下去了,是被这句听话击倒的。
顾培风稍稍蜷着身子,安静地侧躺着,看他灵巧地把外层硬壳都去了,只剩下最后几层白玉样鲜嫩的壳要剥。
“哥。”顾培风枕着草编枕头,歪着头看他:“你不是京城人么?怎么会花芭蕉的。”
“我不是京城人。”
苏齐云答:“我初中毕业才来的京城,那时候……12岁吧。小的时候,我住在南方,我家乡有很多这样的芭蕉树。”
看来他应当还记得。
顾培风假装自然问:“你家乡,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苏齐云的手顿了顿,室内的氛围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我太久没回去了,都忘差不多了。”苏齐云说,“不过,那地方很潮,回南天的时候,墙上一摸,都是腻的。小时候的奖状都很难贴上去,即使贴上去,很快也会发卷发黄……又在海边,再撞上什么梅雨季节,盖的毯子都能拧出水——”
他说得兴起,转脸朝顾培风看了一眼,却发现他正歪着头看着自己,眼睛亮闪闪的,像什么乖巧的小动物一样。
顾培风装作感兴趣,干脆窝到他旁边:“什么时候你回去,可以带我一起去看看么?”
苏齐云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他转了回去:“算了吧。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么?”
苏齐云没再答话了。
但凡他开始沉默,对于这个话题他是再也不会说第二句。
顾培风识相地闭了嘴。
撕裂最外面几层的硬壳之后,往里就没那么难剥了,剥到芭蕉树芯的地方,软得跟白葱一样,捏在手中就像棉花棒子。
“芭蕉啊,外头看着刚强,石头都砸不开,但其实剥到它心里,是软的。”苏齐云低声说,“而且,还很好吃。”
“你尝尝。”他掰了一小块,直接递在顾培风嘴边。
齐云的手又长又白,两三根手指随意夹着雪白的芭蕉芯,竟然把白润鲜嫩的芭蕉芯给比了下去。
顾培风稍稍仰头,一直看着苏齐云的眼睛。
很久以前,他坐在树上第一次仔细看这双眼睛,就觉得尤其漂亮,尤其是小刷子样茂密的睫毛,其实,他很想摸一摸,然后看他睫毛忍不住颤动的样子。
顾培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咬了最上面一点,掩了掩自己蓦然滑动的喉结。
芭蕉芯脆生生的,又鲜又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