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去哪儿?”
“我是齐光的人。”
这句话,把他沉睡在许久之前的灰色记忆,重新翻了出来。
高中毕业之后,他上了顾博赡的当,揣了封情书,一腔热情飞去英国。飞机上整整十个小时,他的心就狂跳了十个小时。
伦敦距离剑桥只有数百公里,整列车厢都没几个人。
老火车晃悠晃悠,乘务员不紧不慢地查票、巡逻,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又焦急又企盼一样。
这里是苏齐云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古旧的欧式建筑构成了这座宁静小城,切实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只知道地址,想要遇见一个特定的人是有多难。
三两成群的学生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人来来往往的,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
这时候他才发现,即使高考英语140,真正来到异土,语言障碍比想象中大得多的多。
英国的云都垂得很低,像是要朝人压过来似的,和潮潮的天气一样,压抑。
心里一直蹦个不停的激动终于退了——这里的枯叶都和京城的不一样,层层堆在街上,没有环卫阿姨来清扫、没有红袖章阿姨喊着乱丢乱扔罚款五元。
浓郁的书卷气主宰一切,滤尽了生活该有的烟火气。
顾培风靠着树,终于感到了浓烈的异乡感。
原来他和苏齐云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距离这么简单。
这时候,一路上的疲惫终于浮现出来,他赶着凌晨的航班,飞机上揣着心事几乎没怎么吃,出了机场买的是第一班火车、打的是第一个遇见的的士,直到独自坐在草地上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怎么吃。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装着两片饼干,飞机上简易包装的那种。
他刚撕开包装袋,一只小松鼠揣着小爪子,抖着胡须,滴溜溜的黑眼睛直盯着他。
“连小动物都不一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的松鼠。
顾培风看着它笑了笑,隔着包装袋挤出一片饼干,没想到小松鼠一蹦上了膝盖,沿着肩头胳膊的路线,迅速偷袭成功,叼着那片饼干,闪电般逃离作案现场。
他生生反应了好几秒,这才拍腿:“我去,站住,小偷!!”
惯犯松鼠几下躲进了花坛,顾培风躬着身子,刚要逮它,这家伙从另一头嗖地一下逃了出来,一跳一跳蹦上了马路!
恰在此时,路口的红绿灯倒计时越发急促,嘟的一声,跳成红灯,汽车开始缓缓启动。松鼠的体形过小,抓着那片饼干,看着就往车轮底下冲。
顾培风几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嘎吱。
一辆自行车稳稳截停在松鼠行进的道路上,小家伙被吓得一愣,饼干都吓掉在地上。
苏齐云单腿撑在地上,带着笑看着地上的小松鼠:“过马路要看红灯,知不知道。”
那一瞬间,英国阴沉潮湿的空气都像被点亮一样。
那松鼠把饼干一捞,嗖地钻进树丛之中。苏齐云这才重新登上车子,骑远了。
红灯转绿,路口的行人开始穿流。
他一直跟着苏齐云到了图书馆。这地方要刷学生卡,一人一闸。
他进不去,一开始在一层咖啡厅坐了会,发现苏齐云就坐在窗边后,干脆走出来,就站在树下等。
7月份,室内开了冷气,舒服得和春天似的,但室外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