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妩坐在旁边,只能看见景媛的侧脸,她唇色本就浅,被苍白的脸色衬托的,更是没有什么血色。
唯有这一笑,还有一些当初的明艳风采。
看着好端端一株艳若玫瑰就像是失了活水似的,慢慢枯萎,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韦益阳立在一旁,朝两人客气地拱了拱手,然后把药碗递给身边伺候的婢女,道:“你们陪阿媛说话,我还有事要忙。”
景媛没有开口,景立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他朝韦益阳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辛苦。”
韦益阳笑着道:“照顾自己的娘子,有什么辛苦?”
说完,也不去看旁边人到底是什么表情,转身便离开了。
靠在床头的景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底神色微凝,但是很快收敛起情绪,转向景立和青妩,笑着道:“倒真是很久没有见过你们了。这一去西南,也有多半年没有见了。”
她的视线从景立身上落到青妩身上,说:“阿妩长大了,看上去成熟不少。”
已经不知一个人这么说了,青妩抿唇一笑,没有说话。景立却是十分担心地岔开她的话题,问:“皇姐,你的身子……”
景媛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从这鬼门关上走一回,我已经召了太医,都说没有什么事。”
景立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仍有担心,只是没有再在景媛的面前表现出来。
景媛也将这话岔过去,问:“听说,你一回来,就去宁安殿了?”
景立说:“她找的急,我自然也没有理由不去。”
景媛说:“她的确是该急,皇帝不中用,就这么倒下了,她得扶持新人稳固地位。”
她提起太后,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完全没有半点女儿对于母亲的眷恋之情,“她算盘打的好,还以为咱们都是半点不知情的傻子,想着让你继位,再当自己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呢。”
景立撇了一层茶沫,看着景媛,说:“好在京中有皇姐在,否则,我倒是真像个没头苍蝇了。”
景媛说:“我这些年在京中,看似深居简出,实际上对于朝臣之间的各个派系,最是了解不过。难为皇帝算计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把我算漏了。”
“景回敏感多疑,精于算计,却又高傲自大,算不得什么对手。”景立道,“从前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这一阵子我在西南,才发现他执政这一年,各处的漏洞竟然这么大。”
景媛嗤笑一声,说:“他只恨不得把所有的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不愿意放权,底下人自然不满,没有哪个臣子愿意被皇上这么怀疑的。”
景立道:“皇姐说的是,只是,这景回原本就算不得什么。姐姐可知,这京城,其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景媛一愣,“你说修齐那孩子?”
景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景媛皱了皱眉,“这些日子我也的确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他倒是比太子强上些许,可是太年轻,做事也有些冒进,更何况身后没有什么势力,算不得什么威胁。”
景立却是一笑,说:“他能在这时候伺机冒出来,就证明他早早就有了称帝的野心,可是,为何又会做事冒进?”
若不是景立这么问,景媛原本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她愣了愣,秀眉紧紧拧起,她迟疑道:“难不成……”
景立点了点头。
景媛恍然,“原来你说的其他势力,是这个意思。”
景立道:“没错。”
景媛说:“你已经知道他是谁?”
景立点头,然后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景卓。”
废太子景卓?
竟然是他?他没死?
这下,不仅景媛惊讶,就连始终安安静静坐在景立后面的青妩,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显然这个名字,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
景媛下意识地反问:“他不是死了么?”
景立说:“没有。我查到他还活着,上次我和阿妩遇刺,就是他派的人。”
上次遇刺。
这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了。
景媛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袖口,“他竟然隐藏了这么久。”
景立说:“景卓曾执政监国十余年,就算当初被父皇废掉,在朝中留下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只是一个葬入地下的死人,就算起事,也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我猜,他会扶持景修远。”
景媛一愣,当即便顺着他这话思考,发觉竟真的有这可能。
景立说:“景修远愚蠢不成气候,如今连预王都比不过,越是这样,越会被人忽视。”
“皇姐,这次皇帝一倒下,应当又有不少人把视线放在你身上。”景立的手指稍稍摩挲了一下袖口,说,“你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