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景立疑惑,“你当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
董岸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景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景立没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十一站出来,将事情始末平静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还将皇帝赐封的圣旨完整地背了一遍。
他背的内容分毫不差,讲述之中亦见条理。
董岸已经信了大半,但是仍有疑惑,“那你们怎么出现在这?”
“朝廷派人来,多半走雍州,然后借道阳州。那边地势更平,沿路更有朝廷的驿站。”
说着,他眯起眼睛看着这势单力薄的四个人,想看看景立到底要怎么回答。
景立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董岸微微一怔,却又道:“你敢把身份透露给我们,不怕我们将你们这几个人绑了然后和朝廷谈条件,又或者直接杀人灭口,让你永远留在西南?”
景立的视线落在最开始的那个女人身上,反问:“你们会吗?”
是看见青妩淋雨都会不忍的人。
又怎么会对他们如此?
这话一出,不算宽敞的山洞里骤然沉默一下来,天地间都好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惟有外间接连不断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响个不停。
忽然,一道极轻且极为压抑的哭声跟着雨滴落的声音一齐响起。
一个女人扔了手里的武器,捂着脸背过身去,肩膀不住地颤。
“娘的!别哭了!”她身边的男人骂骂咧咧。
可是终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山洞里好像突然倒灌进来一整桶的醋,将所有人都浸泡进去,心脏又酸又软,眼睛也被熏得不由自主的流泪。
他们都是普安县最普通的百姓,却被逼的进山当了土匪,拿绣花针的手指被迫握了刀,拎锄头种地的庄稼汉也无奈将手里的兵器指向了无辜的游人。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这哭声好像是带着连锁反应,一个哭起来,剩下的也不由自主地哭成一片,青妩心里酸涩得很,拉着景立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景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上前两步,走到山洞的正中间。周围坐了一圈,景立立在中心,即便身上的衣物被浇湿了一半,头发也湿漉漉的,甚至往下滴水。
但他丝毫不见狼狈,端端正正地,将方才被打断的一揖重新鞠下去,冷静但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诸位,或许很多人都听过景立的名字,我曾在西南待了半年,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乡,我不是什么皇子,不是亲王,我和你们一样,想要让这片土地重回从前的模样。我能理解大家的无奈,更能明白诸位的艰难。请大家相信我,我是永远站在百姓这一面的。”
山洞里再度沉默,没有人说话。
许久,才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方才最先认出景立的那个中年男人,“我相信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