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人慌忙赔笑:“王哥,王哥,消消气,这次这个是个好脾气,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个女人一样。”
王建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跟了她好久了,”光头男人笑声愈发猥琐,“她一个人住,周围没什么朋友,平时也不出门,而且好骗,路上有人要钱她都会给。”
“傻逼,你怎么知道她一个人住?”王建瞪了他一眼,“阳台上还晾着男人的内裤呢!”
“没事,都是假的,”光头男人笑了,“这个内裤已经晾了十几天了,她根本没取下来过,而且门口那双男性拖鞋我看过,新的不得了,没人穿过。”
“她这是故意的,让别人以为家里有男人,越是这样,越是好下手,王哥放心。”
阎墨脸色很不好看,连阎王令都忍不住拳头硬了:[上次我看见这么欠揍的人,还是在上一次,难怪孙萱萱早上想宰了这个光头,这光头和这个姓王的可真是黑到一块去了。]
孙萱萱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在两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周围已经开始弥漫出大雾,逐渐遮住了建筑物。
眼看阎墨要被雾气屏蔽在外,阎墨却还是没有动作,阎王令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动手?现在孙萱萱没注意到你,下手是最方便的。]
“我,我突然……”阎墨静静地看着前方两个男人,心底有些发凉,“不是很想制止她了。”
那篇新闻上的孙萱萱在一个公司做文案工作,因为父母年迈,为了多挣钱她经常加班晚归,却没想到因为这个被人盯上了。
王建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孙萱萱死前愤恨地说自己记住他了,变成鬼也会回来报仇,王建就直接挖掉了她的双眼,然后抹掉作案痕迹匆匆逃跑。
警方查嫌疑人时,由于监控缺失,很久都没能锁凶,直到一个警员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孙萱萱藏起来的手机,发现了里面的录音,才根据线索推出了凶手身份,最终抓到了王建。
[你真的不动手?那这两个人可就死了啊,我要通知黑无常来收魂了。]
阎墨抬眼一看,王建和光头男人已经发现周围不对劲,想跑出去却只能在原地转圈,而孙萱萱现身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开始尖叫。
“鬼!鬼啊!!!”光头男人转身就跑。
王建则是像被雷劈中一般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浑身僵硬,最后才颤抖着说了一句:“是……是你……你来……报仇……”
“啊!!!”他如梦初醒般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孙萱萱行动很快,第一个冲到王建面前,伸手就划向他的眼睛,随后王建惨叫一声,捂着脸跪在了地上,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溢出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阎墨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雾气中。
几乎是瞬间孙萱萱就察觉到了他,猛地看向他的位置,眼眶里流着血,喉咙发出模糊凶狠的呓语。
“停手吧,”阎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杀了他们,也会连累自己。”
孙萱萱低吼一声,突然发难,朝着阎墨冲去。
阎墨后退一步,将伞面对着孙萱萱一挡,努力克服着恐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镇灵符咒,在孙萱萱贴近的瞬间猛地用灵力点燃,拍到了她身上,然后就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地盯着她。
孙萱萱发出惨叫,符咒在她身上燃烧起来,很快就将她半边身子烧的焦黑,孙萱萱却仍不肯放弃,回头看向王建,然后冲过去趴在他身上啃噬,又划伤了光头男人一只眼后,才在符咒彻底燃烧前狼狈逃窜。
阎墨没有阻止她,看着她逃离,轻轻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罗刹伞。
“我还以为我会打不过她,”阎墨说,“还好成功了。”
[不错,首战告捷,]阎王令吹了声口哨,[恭喜你,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符咒了。]
阎墨的目光移向躺在地上挣扎的两个人,王建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昏了过去,而光头男人失去了一只眼,正在凄惨地嚎叫。
大雾散去,周围有人发现了他们,打了急救电话,很快,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两个人都被抬走了。
老旧小区恢复了宁静,只有地上的血迹显示这一些都曾真实地发生过。
阎墨站在夜色中沉默许久,抬头看向那个阳台,一个穿着白色毛绒兔子睡衣的年轻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出来,好奇地看着楼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就重新关上窗户,仿佛是不放心,又伸手将阳台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孙萱萱其实救了她,”阎墨说,“也许从一开始,孙萱萱就只是想救她。”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孙萱萱时候的场景,她安静地坐在公交站牌下,神情平和,那时的阎墨看不出她曾经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她也许是个不小心回到人间的小鬼。
但是……她在阎府安安生生地等轮回等了十五年,却在十五年后突然回到人间,到底是为什么?
“阎王令,你能找到孙萱萱现在在哪儿吗?”阎墨跟着去了医院,确认那两个人没有生命危险后,转头问阎王令,“我要去找她。”
孙萱萱这次没有杀掉王建,那就还会有下次,他要赶在这之前做点什么。
[能,她受伤了,行踪隐藏不了,我看到……咦?她去了孙石旺和周华住的地方。]
阎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孙萱萱怎么会突然又去父母那里?
“可是……你不是说孙萱萱上次设阵引万鬼窟的时候,没有带上父母吗?”阎墨有些震惊,“她跟父母没有仇,为什么又回去了?”
[不知道,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孙萱萱现在情绪不稳定,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阎墨这次没有再耽误,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孙萱萱父母居住的小区里,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楼,停到了他们家门口喘着粗气。
“她在哪儿?”
[里面。]
“我……我怎么进去?”阎墨问,“直接敲门可以吗?”
[……你觉得呢?]阎王令幽幽开口,[你不如再给孙萱萱打个电话,说我要进来了?]
“……”阎墨眨眨眼,有点泄气般原地坐了下来,思考了几秒,闭上眼,开始借助罗刹伞放大听觉,想听听门里发生了什么。
孙萱萱似乎藏在哪个角落没有现身,孙石旺和周华坐在客厅里说着话,语气很严肃。
阎墨努力将感官放到最大,终于听清了两个人的对话。
“唉……我现在也找不到那个姓王的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这是孙石旺在说话。
周华的语气有点焦急:“那怎么办?他、他要是跑了,以后我们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孙石旺有些恼怒:“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我偏偏摔了一下,要是、要是我没有摔……那个畜生现在早就下地狱了!”
周华的声音带了哭腔:“我等了十五年啊!十五年,再等下去,我就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的阎墨猛地睁开眼,呼吸瞬间停滞,眼底满是震惊。
连阎王令也有点意外:[什么?这对老夫妻……原来是计划合力杀了王建?]
一切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线,所有的异常都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阎墨第一次看到孙石旺和周华时,老夫妻已经找到了王建的下落,规划好了路线打算去动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孙萱萱推了一下,因为摔倒而被迫打断了复仇计划。
那之后孙萱萱也总是守在医院,一方面怕父母再动手,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难怪阎墨送两个老人回家时孙萱萱反应那么大,拼着可能被反噬也要召来万鬼窟,她怕自己的父母受到伤害。
孙萱萱疯狂修炼,又急着对王建两人下手,也许就是要在父母行动前杀了王建,同时保护那个住到了自己曾经住过房子里的小姑娘。
“……”阎墨的眼眶逐渐发红,他已经能锁定到孙萱萱的位置,也能靠符咒立刻抓住她,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起身,收起罗刹伞,慢慢离开了那个小区。
阎王令一路上都在骂王建和光头男人不是东西,骂着骂着声音就小了,还忍不住问了阎墨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怎么这么沉默?]阎王令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阎墨突然脚步一停,“为什么好人会有这样的下场,孙石旺和周华两个都是知识分子,当了一辈子的教授,却因为那个坏人痛苦了十五年。”
十五年,他们从中年等到老年,头发花白,行动迟缓,却一刻都没有耽误过锻炼,怕的就是自己连报仇的力气都没有。
可同样是十五年,王建出来后也不过三十多岁,体力和精力都很充足,如果没有孙萱萱自己回来报仇,也许根本没有人能拿他怎样。
“这不公平。”
[喂喂喂,你干嘛?]阎王令突然觉得不妙,[你是阎王,不能随便插手人类生死的,不然阎府就全乱了!]
阎王令眼看阎墨抿着嘴没说话,立刻又劝了几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阎府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报应的执行者,你不能……]
阎墨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而那要等到死后。”
阎王令愣了一下:[啊?]
阎墨霍然转身,看向来时的路,目光逐渐坚定:“但我不想等死后。”
……
医院急救病房里,几个小护士脸色各异,低声讨论着刚来又离开的两个病人。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