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命随从将坟上的杂草除去,在李家人的墓前奉上贡品香烛纸钱先祭拜一番,然后命人将李乾的墓保护起来,等他回京回禀了隆庆帝再做决定。
白锦扶站在景彧旁边看着在李乾坟头上乱飞的纸钱,忍不住问:“侯爷,您真的相信,这个李乾就是七皇子吗?”
景彧的衣袖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平静地道:“如果找不到其他比李乾更符合条件的孩子,那真也是真,假也是真。”
白锦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假如李乾还活着,您会把他送到皇宫,看着他去百越当质子吗?”
“君命不可违。”景彧低下头看着白锦扶,轻叹道,“所以,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
白锦扶眨了两下眼,心里将景彧的话回味了一遍,才明白景彧是什么意思。
假如李乾真的是七皇子,那与其恢复身份余生都要活在别人的摆布里,死亡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假如李乾不是七皇子,那他代替了七皇子的身份,对于真正的七皇子来说,虽然错过了荣华富贵,但粗茶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荒郊野外,寒风瑟瑟,白锦扶在高大的男人身旁却感觉心里很暖,他就知道,景彧人这么好,肯定是心疼他的。
他相信如果景彧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到百越当质子。
正准备回去,江叔衡忽然大步追上来叫住了景彧,“你就准备这么回去和上面交差了?宿州知府那老东西明显在糊弄我们呢,你难道看不出来?”
景彧微哂,“我当然明白。”
江叔衡不解,“那你还……?”
景彧瞟他一眼,“你真以为区区一个宿州知府就有胆子和我们作对?”
“你什么意思?”江叔衡不耐烦地挥手,“说清楚点,我不懂你们文官那些弯弯绕绕。”
景彧面朝前,看着远处的群山,眼里含着一丝讥讽,慢慢道:“是京里有人不想我们找到七皇子,至于是谁尚不能确定,但总归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京向皇上禀明情况,将一切交由皇上来决定。”
“你是说,是太子或者烈王,他们不想让我们找到七皇子?”江叔衡缓过神来,挑眉冷笑,“嗬,真是岂有此理,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景彧侧目打断江叔衡,“你之前不也说七皇子不如找不到的好?难道你对这个结果还不满意?”
江叔衡想了想景彧说的也在理,探身故意瞟了白锦扶一眼,“我这不是怕有人说你被我连累吗?”
白锦扶抬头看天,只当没听到。
景彧抬了下袖子,“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一行人回到城里正好是晌午时间,于是随便找了家酒楼在外面解决午饭。
吃完饭,白锦扶和其他人一起从酒楼里出来,正要上马车,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蹿到他面前,激动地对着他喊:“大公子?大公子!我可找着您了!大公子,您回来怎么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啊?大家都在找您呢!”
白锦扶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认识以前的他,大有可能是白家的人。
景彧走到白锦扶身旁,以一种护卫者的姿态微微侧过身将白锦扶挡起来,“阿扶,怎么回事?”
“啊,没事,我们认识。”白锦扶摆手示意景彧不用担心,然后故意问那仆人,“都已经把我赶出家门了,你们还找我干什么?”
“那是以前夫人在的时候,现在白家是小公子掌家,他已经命我们在外面找了您好久,告示都发出去不少。”仆人见景彧和江叔衡的气质看起来不像一般人,有些害怕,小声地问白锦扶,“大公子,明日就是老爷的冥寿了,您不回家看看吗?”
“既如此,那你就回家一趟吧,你此番回来,不就是为了祭拜你的养父?”白锦扶还没回答,景彧便已经善解人意地替他应下,还甚为体贴地道,“等明日祭拜完了你的养父,我们再出发回京。”
白锦扶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回那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的白家,但他这趟跟景彧回宿州就是用的这个借口,也只能点头说好。
景彧见白锦扶面色恹恹,以为他是害怕面对养母和弟弟,于是温声道:“别怕,我陪你一起回去。”
白锦扶微诧,“真的?”
景彧微笑点头,“走吧。”
江叔衡见两人要离开,连忙开腔,“那我也去!”
白锦扶扭头看他,不理解道:“你跟我回家干什么?”
“你们两个都不在,我一个人回去岂不是很无聊?”江叔衡振振有词地道,“难道你不欢迎我?”
白锦扶转眼一想,多个人回去也好,还能给他壮壮气势,谁知道他那个养母和便宜弟弟会搞什么幺蛾子出来,便同意了江叔衡和他一起回家。
白家在宿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宅子门脸不小,两扇朱漆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白府”两个描金字,很是气派。
白锦扶带着景彧和江叔衡,以及两个随从走进白府,早有人先一步进去给如今白府的当家人,白锦扶养父唯一的亲生儿子白永安通报大公子回来了。
白锦扶刚进白家大门还没往里走几步路呢,就见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男子从里面的院子里一路毫不顾及形象地狂奔出来,直到跑到白锦扶面前才停下,目光死死盯住白锦扶凝视了数秒,突然上前一把紧紧抱住白锦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大哥!你可知我找你找的好苦,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