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夏弘毅想得太坏了。

亲子鉴定报告,无疑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明明他心里还是最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渴望父母相爱,渴望亲人之间无需猜忌。

但越是渴望,现实便越是残酷。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空,他沿着太阳下落的方向开,怎么也追不上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光亮。

他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温惠如,这么想着都觉得她们母子两个好凄惨。

明明他们才是夏弘毅名正言顺的妻子儿子,怎么就弄到了这幅境地?

那也太惨了吧!凭什么啊!

好在疗养院晚饭时段比较早,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进行饭后放松的娱乐活动了。

温惠如在后院看疗友们打羽毛球,看的还挺入迷。

这两个疗友常聚在一起打,你来我往的,配合默契,战况那是相当激烈。

主治医师批准了夏冰的探视,由一位护士带他去后院找温惠如。

“温女士,您儿子来了。”护士把夏冰领过去,温声对她说。

温惠如缓缓转过头来,茫然地注视着夏冰。她四处寻视一圈,蹙眉问护士:“我先生呢?”

“夏先生出差。”护士说。

末了,她又交代夏冰:“跟她讲话要温柔,声音不要太大。时间不要太久。20分钟后我们就要会病房了。”

夏冰点点头,坐到温惠如身边,跟她一起看疗友的羽毛球赛。

“妈,这些日子你还好吧?”夏冰握住温惠如的手,轻柔地摩挲着。

温惠如坐得笔直,虽面容憔悴,仪态却像刻在骨子里一般维持着优雅。她缓缓转过头,用那种娇媚中带着威严的神色问:“老谭。弘毅他是真的出差了么?”

夏冰差一点就破防了。他颤声带着哭腔:“妈!我是冰冰啊!您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天呐!”

他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流,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尖,滴到他黑色T恤的衣襟上......

他终于忍不住了,抱住温惠如埋进她怀里。

“妈,爸他出不出差的,还管他做什么?我,我是你儿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夏冰感觉有个温暖的掌心落下来,轻轻落在他的发顶。

它用那种......他最熟悉的频率和力道,缓缓抚摸着他的发丝。

“冰冰......别哭......”温惠如张开口,缓缓说道。

那是夏冰最熟悉的声音和语气,是他从小以来,最笃定,最信任的后盾。他记忆中的母亲,终于已经好转了吗?

“妈,妈!”夏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中,一句都说不出来。“妈!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你问我烫哪种发型好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发型......呵呵。发型啊......”温惠如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你爸,他最喜欢卷发了。我烫......可他喜欢的,不是我烫。嘿嘿.......我就剪了它!我把他们全剪了!”

“妈,妈!”

温惠如的状况反复,让夏冰差点当场崩溃了。他努力呼唤着母亲,希望能唤回她的清醒,但他越是呼唤,状况似乎越是糟糕。

温惠如抓着他的手,比着剪刀的姿势,在自己头发上剪切。

“咔嚓,咔嚓!”她表情狰狞,嘴里还模拟着象声词。“哈哈哈哈~~~快跑啊!快跑!要不然,小心被剪刀——咔嚓!剪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