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不道德’现象,即某一群体的大多数成员自发采取或有组织地实施某些不道德的行为或做法。它不是自然人的意识,常常是一个行业、一个团体、一个地方心照不宣的群体意识。在不觉悟的情况下,无论是组织的领头羊,还是组织内的许多成员,都会本能地为维护自己和狭隘集团的私利而作出行动,形成一种维护群体性不道德的机制。”
提到大众心理时,心理学教授曾这样说道。那时有人举手问他:如何遏止这种现象呢?
接下来教授总免不了发表一连串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提及制度、法律或社会管理。钟灵坐在台下想,可如果有人孤身遭遇了这种恶行,他该怎么办呢?求助无门,甚至连自己的遭遇也无人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将希望寄托于法制?
如今她搂着祁青青,看着一个个瘦弱伶仃却手持匕首的女人,忽然再度想起这个问题。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想出正确答案,或许它本来就是一道无解的题。这些选择了杀戮的女人理应得到制裁,钟灵却全然无法将她们归为“罪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如同铁锈般厚重的气息牢牢禁锢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有老人绝望地哭出声来,好像破掉的鼓风机;更多的人选择了求饶,浑身颤抖着跪在女人们跟前,祈求获得原谅。
杨青莲凤目一扫,视线便触到了打算趁乱溜走的张英才。她冷笑一声,扬声说:“解决了我们这些可怜的丈夫,是时候感谢感谢英明神武的张村长了。要不是村长中介做得好,哪里会有这么多女人来这里呢?”
张英才听得自己的姓名,浑身一颤。身后女人沉重的步伐声越来越近,他自知逃不过这一劫,心一横,拉过不远处独自站立的叶淮,从口袋里掏出中性笔,用笔尖对上后者的太阳穴。
钟灵一颗心猛然提起来,瞬间屏住呼吸。
“哈!杨青莲,你以为只有你会挟持人质吗?”他状若癫狂,眼球里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血丝,握笔的右手不住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你们都别过来!太阳穴可是很脆弱的,如果笔尖扑哧插进去,那就是白进红出了喔。”
钟灵暗骂自己将叶淮留在一边。她明白如今再懊恼后悔也无济于事,于是稳下心神,低低叫了声:“杨青莲!”
杨青莲会意地点头,其实按照既定的计划,她们的目的就只是清除所有直接参与贩卖女人的人渣,不希望牵扯进多余的人命。这个男孩和赵蕊关系匪浅,而后者作为这次反抗的领头人,又特意交代了要关照他。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让叶淮牺牲。
“你们以为自己还只是单纯的受害者吗?可笑!看看你们今晚的所作所为吧,一群杀人凶手!你们早就不值得同情,也就只有自己还在自怜自艾。”他挟着叶淮逐步后退,后者不久前刚经历过一顿殴打,又在火场里呆了不少时间,如今周身疼痛如散架,哪里有什么力气挣脱。
祁青青眼尖,自言自语般低声惊道:“不好,他后面是春熙河。”
钟灵闻言凝起目光细细看去,果然望见不远处横亘了一条河流,因为夜里一片漆黑,只能通过些许细碎的、映在河水中的月光判断它的存在。
她眉心一跳,心下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见她们果然停下行动,张英才笑得喘不过气来,嘶哑着声线说:“祁青青,你这个贱人!我被暗地里阴了这么久,可总算逮到了你的宝贝儿子。老子今天活不了,总得拉一个垫背的,你说是不是?”
祁青青不做回应,只有身旁的钟灵能听见她骤然加重的喘息。
张英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话音未落,他便惨笑一声,把叶淮往怀中一拢,带着他纵身跳入河中。
伴随着落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祁青青的一声吼叫。她的声音本就受到损伤,沙哑至极,如今显然喊破了嗓子,猛地迸发出野兽般嘶哑高昂的喊声,让不少人下意识捂住耳朵。
她挣扎着爬起,四肢僵硬扭曲如被牵引的玩偶,然后以钟灵前所未见的速度向前冲去,跳去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