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盘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杨青莲便随手拉过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掏出怀里的匕首横在他脖前。

“不想他死掉的话,就不要接近我——我的名字是杨青莲,不管你今晚会活着还是死去,都请牢牢记好。”涂满了厚厚的劣质正红色口红的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毒蛇般致命的语言,“不得不说,你们这个村子,真是烂透了。强制肉体交易、虐待、拐卖、谋杀……叫人一刻也不想多待,可谁能想到,我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七八个年头呢?”

局势猛然反转,由于顾及男孩生命安危,无人上前,所有村民脸上都展露出愤怒、羞耻却茫然的表情,直勾勾盯着杨青莲。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当初我还是个花枝招展的大学生,”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犹如自嘲,“有天走在街上,一个老太太问我,姑娘,我很穷,已经很久没吃饭啦,能请我吃一顿饭吗?我那时多单纯呀,当场就答应下来。那老太太说,她知道一家便宜的小店,为了给我省钱,带我去那家店里吃——你们知道那家店里有什么吗?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有铁棍、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和迷药。”

村民神情麻木,仿佛对此类招数习以为常,只有钟灵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惊讶得合不拢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善意举动,会给她带来如此灰暗的人生。

“后来我时常在想,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善恶相报吗?我用我的善换来的是一片惨淡的后半生,那个女人却用恶得到了可观的财富。”她顿了顿,看一眼祁青青,“多亏了祁青青小姐干净利落的复仇,我终于明白,善是无法拯救恶的。恶无法被拯救,只能以更甚的恶意摧毁它。以杀止杀,以恶制恶,才是最聪明直接的办法。”

语音绵延的同时,从四周忽然涌出许许多多的女人,她们都持了一把小刀,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人群。

然后女人们举起刀来,毫不留情地插入她们那所谓“丈夫”的喉咙。

突如其来的谋杀与从容不迫的演讲同时进行,濒死的求救声、哭嚎声、逃亡声响作一团,只有杨青莲一动不动,拔高了声调:“不要动,如果有人想逃跑,就是下一个刀下亡魂。”

原本一盘散沙、四处奔散的村民们闻言停下脚步,即使双腿抖如筛糠,也不敢妄动一步。杨青莲满意点头,继续说:“在你们心里,我们是纯粹的生育工具或出气筒,可我们是人,活生生的女人!我们都曾有光明的未来,拥有过纯粹的喜怒,也遇见过渴望的人。这一切,都被你们的一句谎言、一个对后代虚无缥缈的幻想撕裂了!”

钟灵趁此机会放下叶淮,奔向祁青青。

后者多受外伤,这会儿虽痛极,却不会危及生命。钟灵接近她时,不忘捡起袍子套在祁青青身上——她明白对祁青青而言,仅存的尊严比生命更为重要。

“村长掌握了大量中介资源,垄断贩卖利益;单身男性热衷于买女人,然后把她像牲畜那样圈养;而更多的人……”她右手一甩,匕首直直刺入一个准备偷偷溜走的男人后背,不理会后者发出惨叫,杨青莲愤然道,“更多的人充当着沉默的大多数,平时是看似无辜的旁观者角色,从来不表现出丝毫善意,仿佛一切罪恶与其无关,但其实却在暗地里滋养着无视法律的混乱无序——那冷眼旁观的神态叫我恶心,真想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最后,她沉声说:“我们本来应该是医生,是老师,是作家,是学生,但现在我们有了相同的身份——渴望复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