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呈现在明面上的东西都太无聊,我只能更深地去挖掘些秘密。人老了,如果没有一点适当的课余活动,会被无聊杀死的。打个比方,”他并不挪开视线,仍然与钟灵对视着,双眸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王海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人在老婆孩子面前像只绵羊,只有我和他自己才知道,他做出过怎样禽兽般的事情。说真的,当你藏在暗处偷窥,身边的一切秘密都逃不开你的眼睛,只有那时你才会明白,这种与所有人分享情感的体验是多么神奇。”
如果说不久前钟灵对这老头子的印象还是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独居分子”,那么现在在她眼中,他已经有几分病态的执拗了。
“这可不是‘分享’,而是入侵。”钟灵冷声道,“为什么告诉我?难道不担心我把你的癖好传遍村子吗?”
老人又笑了,这个笑容讽刺又真诚,把脸上的皱纹叠成一块千层饼,恶趣味十足。
他闭上眼睛,说话声飘飘忽忽:“人老了,第六感总是很准。我快要死了,就在最近。如果不说出来,就好像挖了一辈子的金矿里只有一个塑料瓶,难受得很。”
钟灵不信命,自然更不会理会这所谓的“第六感”,暗自腹诽村子里还是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唯心主义。
“年轻那会儿我还做得小心翼翼,现在老了,居然少了些忌惮。每个人见到我这单身的糟老头子,总得生出来自作多情的同情心。谁能想到上一秒,我还趴在他们窗口旁偷窥呢?每次他们或关心或尊敬地看我,我心里就兴奋得想笑——外表真是件宝贝,对吧?”老人干涩的嗓音缓缓传来,割破沉默,“不过说老实话,那孩子真是可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把你当做半边天,在你的世界里,祁青青却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被记得的童年回忆。”
不是的。
钟灵想,不清楚情况的是她而非正牌方莹,如果是方莹的话——
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方莹会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