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告诉过我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可以料想也是个可怜人。”她大概许久没有这样正常说话,总有几处突然停顿或磕巴,“崔家林死的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她,那女人警告我对所见一切保密,我当然欣然答应;第二次见到她,是那天她把你背回来,手里拿着那座观音像。她替我准备好了说辞,还托付我好好照顾你。我为了减轻村民的警惕,一直装作疯子,根本联系不上医生,于是就找到了叶家——叶家那孩子还真喜欢你,看到你满脑袋的血迹,眼睛刷地就红了。”
钟灵听到这里,心头又是一暖,二人相处时叶淮虽然沉默寡淡,却还是关心着她这个便宜小姨,也不枉她悉心照料。
末了,杨青莲又用右手撑起下巴,轻飘飘地问:“方莹啊,依你所见,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会不会是某个被买来的女人?”
“不会。”她自嘲一笑,“两个点可以驳斥这个猜想。其一,这些女人多数伙食差劲,又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身体瘦得像根柴,根本没办法仅凭一己之力杀掉那些男人;其二,我们全被打怕了,天大的傲气,几顿拳脚就能磨平。你能要求一群温顺的绵羊有什么出息呢?”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语,明显将自己也算进了绵羊里,钟灵感到杨青莲的自我厌恶,暗自可怜她。
这样一来,与死者们结仇的便只有一个人。她活在村民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既有强烈的复仇欲望,也有着制服被害人的可能性。
“你应该听说过那个自焚而死的女孩。”钟灵以不甚确定的口吻推测,但立即就被杨青莲反驳。
“她已经死了。虽然我相信天理循环,冤有头债有主,可鬼神一事,倒还真没依据。”
“如果说她没有死呢?”一触到这个念头,她的思路便如同奔涌而下的河水般涛涛不止,特训出的刑侦思维令她大胆猜测,“大火后在屋子里发现的两具尸体中真的有她吗?如果说……这是个鱼目换珠的局呢?”
“可火灾后村子里并没有人失踪。”杨青莲似乎已习惯了正常说话的语调,嗓音也因喉咙得以畅通而显出原有的清脆柔和。
她话音刚落,钟灵便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如果那个人死于火灾前呢?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经历大火后不过都是一具骨架。这个小村庄犯不着为一对身份显而易见的尸体进行验证,一切都被安排得顺理成章。”见杨青莲双眸微瞪,一副恍然的模样,她继续说,“我记得那女孩的妈妈在前不久去世了。”
“你是说……”
饶是杨青莲,也不免被她大胆的想象惊到,这个猜想看似天马行空,却找不出丝毫破绽,钟灵整理了思绪,脑海中浮现出大致成形的过往:“那女人全身以黑布遮挡,就连脸上也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我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如果说,她是为了隐藏在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