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叶淮说:“我也会清理的。”

钟灵被他气得呼吸一滞,强忍了怒气回应:“……你真是个实在人。”

他没有发现自己受了嘲讽,反而受宠若惊地顿了下,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认真回答:“谢谢。”

钟灵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许多人弯弯折折的花花肚肠,唯独叶淮白得像张纸,这样的人最纯净,却也最容易被染黑。

她向来擅长应付虚情假意,对他却毫无经验以至于失去了脾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于是钟灵只好越过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试图以一个更有气势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长辈:“你刚刚在外面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叶淮低了头,小声应道:“没有。”

那个人躲闪得快,叶淮又是在她尖叫后才出门,显然很难遇见他。

在他这里大概无法获得线索,钟灵见他身上血痕着实刺眼,只得径直走向叶淮,缓声说:“你的伤口裂开了,我来重新包扎。”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叶淮时,她仿佛也被他身上那股内敛腼腆的性子影响,变得温温和和,怎么也没办法生气起来。

叶淮这时倒言听计从,乖乖掀起上衣,露出被绷带包裹的小腹。钟灵将绷带一层层拆开,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她屏住呼吸。

“你怎么不穿鞋呀?”她一边拿过碘酒,一边带了几分好奇地问他。

“我不想让鞋子被雨浸湿。”

叶淮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随意胡诌了个理由。

出于孩童稚嫩的自尊,他不希望让小姨知道,其实在听见她叫声的刹那,他根本就忘了其他事情,只想快些赶到她身边——近来那场杀人事件让村子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他不希望她也遭到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从前只盼望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快点死去,现在却萌生出了保护某个人的愿望。

钟灵自然不会清楚叶淮此刻所思所想,她正专心上药,后者却忽然开了口,纤细得瘦出骨头的食指按在她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别说话,外面有人。”

她被叶淮一句话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透过窗户观察屋外的景象,眼前所见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景,没有人声,更无人影,完全没办法感知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二人沉默半晌,也不见叶淮有其他动作,钟灵觉得姿势别扭,不动声色地按下他的手指,他刚想说些什么,又被她以同样的动作堵住了嘴。

叶淮的嘴唇摸起来倒是并不怎么舒服,一来受了凉,冷得厉害,二来干涸开裂,迸出一条条细小的裂口来,摸上去好像干裂的土地,倒是格外柔软,像棉花。

这会儿叶淮倒是红了脸,眼神不自在地躲躲闪闪,一丝丝红晕潮水般丝丝缕缕地涌上脸颊,下意识退开,又被钟灵恶作剧般地逼近。

钟灵笑了笑,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脸红,像个小姑娘。”

叶淮嘴拙,不晓得如何反驳,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表示出他对钟灵这番话的不满。

钟灵见他不高兴,讨好似的转开话题问:“你现在十岁,十岁是读几年级?学习怎么样?班上有好看的女孩子吗?”

学习三连问,对付孩子最是有效,绝对不用担心冷场,因为小孩对这些事绝对能吐槽不断,这时再假装迎合,就能让两人关系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