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刻意忽视着梁予辰,当他不存在、当他空气一般。她今天只针对纪潼。
不是因为纪潼懦弱可欺,是因为只有纪潼是她的儿子。
“妈……”
纪潼再叫她,胆量已明显去了一半,声音虚了许多。
“你别这么说我们行么,要是连你都这么说……我真的……我真的……”
“真的什么?”胡艾华声调上扬,“真的受不了了?”
“我告诉你,我是你妈,我说话还给你留着脸,外头的人要是知道了背地里议论起来难听的话还有的是,你现在就受不了了?”
“不是,”纪潼说,“我是希望我们好好谈谈,别这样吵。”
“怎么谈,谈什么?你们今天难道不是来摊牌的?”
她嗤笑一声,转过脸,看向梁予辰:“你是哥哥,我本来以为你该知道轻重,所以昨天才先找你,没想到你倒好,先告诉了你爸来将我一军,你知不知道他气得跟我大吵一架,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嗯?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替你们臊得慌,我张不开嘴!”
梁予辰十七岁时身高就过了一米八,如今已近三十岁,更是个成熟的男人。可惜思维敏捷、人情练达这些优点此刻无法发挥作用,面对长辈,除了晓之以理没有更多的办法。
“胡姨,我跟潼潼在一起,学习、工作一切如常,什么都不会改变,他还是您的儿子。”
“别来这一套,我宁愿没这样的儿子。”胡艾华的耐心显然已到极限,直接剪断话锋,“他虽然不懂事,你早就是大人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俩这种关系,往好听了说,得遮遮掩掩,往难听了说,叫见不得人。是,也许你们现在不在乎,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万事大吉了,但以后呢?你能保证你们一辈子不在乎?能保证你们受得了别人议论几十年、去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说你们是兄弟乱伦男人搞同性恋?!”
语气尖酸,用词刺耳。一席话毕,房间静得滴水可闻。
纪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眸不语。
梁予辰不认同,只觉如此各执一词,不知怎样才能将谈话进行下去。
胡艾华瞥了他们一眼:“所以趁着我还愿意跟你们讲道理,两个人立刻断个干净。我买两张机票,纪潼今天就跟我回国去。”
纪潼一听,大喊“不行”,就跟昨晚一样。
胡艾华耸然站起:“怎么不行?”
“我跟我哥不能断,我们刚刚在一起,我们——”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耳光。胡艾华卸了指甲的右手啪一声抽在他左脸上,霎时就打了他一个踉跄。
“反了天了!”
纪潼被她打得头晕目眩,左脸火辣辣的像刮下一层肉来,眼眶登时积满眼泪,捂着脸喘着粗气。
“别动手!”梁予辰不及细想,情急之下再一次伸臂护在了纪潼身前,谁知胡艾华却一把抓住他横着的胳膊,一巴掌径直抽在他脸上。
“你还有脸护着他?我下一巴掌打的就是你!”
她这一次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梁予辰毫无心理准备更来不及躲,脸上生生挨了这一下,颧骨被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直接刮破了皮,登时流出血来。
“妈!”纪潼惊叫一声扑过去。
“我真是想破头也想不通,我胡艾华究竟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她气得周身发抖,眼刀剐着梁予辰,激烈言辞一句句抖落出来,“你们父子俩从进我家门开始我挖心挖肝地对你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就差抽我的血给你们喝,结果你倒好,反过头来带着我儿子做这种事,你梁予辰心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啊?还有没有良心?!”
“妈!”纪潼颤抖着上前抓住她两边胳膊,脸上两条泪滚下来,“别打我哥,你打我,你打我!”
胡艾华被他制住身体却拼命往前够,伸长左手去拍扇梁予辰的头,一边哭一边吼:“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是气疯了,真话假话气话实话一股脑涌出来。
梁予辰脊背僵直生生受着。他脚下一动不动,上半身却被她推打得晃来晃去。
“妈、妈!”纪潼扑通一声跪下,扯着她的裤腿哭得嘶哑,“求求你别打我哥,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找他的,是我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