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北北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配绿色猫眼石耳钉,不中不西,倒也别致。两个冰糖金桔被她拿在手里盘串儿一样盘着。枯坐无聊,她问:“听说你要考研?”
纪潼正在仔仔细细地剥橙子,一点点剔下果肉外那层白色的筋。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还是念法语,考本校的研,这样难度相对小一点。”
郑北北嗯了一声:“也挺好。”
“你呢?”
“我?我打算跨专业,读心理学。”
纪潼挺诧异:“没听你说过。”
郑北北半认真半玩笑:“又不是十几岁,怎么可能事事都告诉你。”
友情浓了又淡,淡了又浓,没有哪一种长久的关系不需要维系。
纪潼将手里剥好的橙子递给她:“你吃,挺甜的。”
郑北北低头看了橙子一眼,接了过去,说:“谢了。”
接着又一分为二,递回给纪潼一半。
一起吃着橙子,她把暑假支教的故事讲给纪潼听。不光说惨事,也说无奈的事跟趣事。说有个农村孩子不通人情世故,看见别人有自行车自己也想要,就给远在城里的资助人写信索要买自行车的钱,这一次对方给了,下次又要买手机,弄得对方一气之下断了资助。又说校方给捐助了两个年级的企业家看贫困学生的集体照,没想到人家看得特别仔细,发现几张照片里有部分孩子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怀疑是他们图弄虚作假,弄得他们哭笑不得,跟对方解释那儿的孩子没多少干净衣服,拍照时便几件衣服各班轮着穿。
纪潼渐渐听入了迷,一时生气一时又感慨,连嘴里橙子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讲完了,郑北北说:“看完他们我才发觉自己的事根本就不叫事。等我学完心理学,我想去做农村留守儿童心理咨询师。”
物质上帮不上太大的忙,精神上总还可以出点力。
纪潼问她:“秀兰姨也同意?”
“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做点事,总比看着他们给我写的信干着急强。”
纪潼羡慕她的勇气。
如果郑北北发觉他的羡慕,大约也不会再羡慕纪潼有个幸福的家庭。
他想了想说:“我卡里有一万多块钱,我爸给的,你代我捐给孩子们行不行?”
郑北北一听便喜出望外:“真的?”
“嗯,”纪潼点点头,“我也出一点力。”
晚十点叶秀兰母子告辞离开,叶秀兰还给了纪潼红包。
她们走了,纪潼将红包搁在茶几上,陪妈妈在客厅看电视。晚会无趣,看得胡艾华昏昏欲睡。大卧室开着门,梁长磊在房间里擦梁予辰拿到的外语比赛金奖奖杯。纪潼走过去,安静地坐在床边。
“潼潼啊,有什么事?”
他坐姿收敛,手掌合在一起夹在膝间显得紧张局促,顿了半晌才问出在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
“梁叔叔,我哥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声音不大,没吵醒胡艾华。
今天是除夕,他想,哥哥再是冷淡,总会跟亲生父亲通个电话。
梁长磊放下奖杯,说:“打过了,早上打的,他那边是半夜,说要睡了,就不等咱们这边的除夕夜了。”
纪潼蓦地抬起头,祈盼地问:“他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