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惊无险,真到了一切尘埃落定时想起来才觉得后怕。倘若刀刃稍偏,倘若歹徒第一下动作快一秒,倘若戒指没掉到地上,或许他就没有办法完好地躺在这里。
性命交待在一个陌生的地界,想想觉得凄凉,也会给国内的家人平添许多麻烦。
幸好又一次走运。
他伸出手,从桌上摸到那枚沾了血的戒指,套在食指上慢慢转圈。
妈,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是不是真有在天之灵。
爱他的人即使到了天上也还在保佑着他,他不觉得害怕,只觉得窝心。
从小到大妈妈两个字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两张发黄的相片。他不知道小的时候妈妈有没有抱着他唱过摇篮曲,有没有给他蒸过汽水丸子,有没有说过他皱巴巴的长得难看,也不知道走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叫一声妈。
妈,往后你多显几次灵,别怕吓着我。
心里跟他妈说着话,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梁予辰倚坐床头,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臂,动作小心没扯到伤口。
这个有惊无险的夜晚令他格外惜命,毕竟他如今过得不错。
以前他除了爸爸一无所有,现在他有生母的在天之灵,有了一个家,有了将他视如已出的后妈,还有个爱捻酸喝醋的弟弟。
想到纪潼,他脸上慢慢浮现笑意。
现在国内时间是下午,不知道纪潼在干什么,是不是又跑出去疯,整天整天不归家。他按捺不住,拿手机发了条消息。
“在做什么”
没想到回复很快到来:“在图书馆看书啊。”
窗外有开完派对才回来的留学生成群结队经过,脚步声一阵嘈杂。这所公寓明文规定不准半夜吵闹,因此大家开派对都是在外国学生的家里,至晚方归。
没有家长管的时候容易玩得心野。
梁予辰右手撑床,身体坐得更直,远隔万里跟心最野的那位平城猴崽子开玩笑:“不好意思发错人了,我找的是纪潼。”
纪潼反应了半晌才回:“你居然不相信我!!!”
三个感叹号,梁予辰看着发笑。
接着又收到一张照片。画面里六人一个大桌,纪潼似乎坐在最靠右一角,人人面前都是一摞书、一台笔记本电脑,学习气氛颇浓。
“这下你总信了吧?”
梁予辰回:“算你听话。”
“你怎么没睡觉?”
“失眠。”
“好好的为什么失眠?”
他几乎能想象纪潼趴在桌上双手握着手机的模样,心中思念泛滥,回了两个字。
“想家。”
出来一个月,的确想家,尤其是在这个险些被人抢劫的晚上。家里的床比别处的都软,家里的饭比别处的都香,家里的人比别处的都叫他挂念。
对现在的他而言,亲情与爱情几乎重叠,密不可分,骨与肉一样长在一起,无法剥离也没有必要剥离。
许久许久没有回音,他以为纪潼干别的去了,便放下手机闭目养神,听着窗外的喧闹渐行渐远。
谁知过了一会儿,消息又再次传来。
“哥,你没什么事吧?有事一定要打给我,我来楼道了,可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