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店里吧。还有客人在等。一路上李白都在发抖。他低头走得飞快,咬烂了嘴角,脑袋里还是杨剪方才所说的,每句都裹了一层厚霜,几乎要把他冻伤了,但他知道,杨剪并不是这样想的。至少那一句不是。不能是。杨剪说他爱的只是某一个特定的状态。太荒谬了。杨剪不能这样想。
他只是想让杨剪不要这么累了,快乐一点,他随时欢迎甚至渴望被倾诉,仅此而已。
却是如此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不过“难以理解”这个词放在李白身上似乎是常态,当他下了公交,裹一身寒气走入自己的店门,守在门口迎客的几个员工都为他只穿一件血乎乎的牛仔衬衫和一条格子睡裤就在零度以下的大街上乱走的壮举瞪圆了眼睛。这搭配确实不怎么入眼,李白嗅了嗅指间的血腥,瞥了眼镜中的自己,上楼洗漱干净,换了身正常的,在腰上绑好工具带,等客人三点钟来,笑脸相迎。
要染烫,要修形,还要吹出好状态,好让那位家住CBD的千金小姐晚上有个完美的约会,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上染膏的时候全店的屏幕都同步一个频道,是POPLAR又上电视了,祝炎棠在慈善省钱大比拼中拔得头筹,他的扮靓迷你片也得以释出。
已经是重播了。
“哎?”千金眯起秀眼,“那是你吗李老师?”
李白并不想去看那张没精打采的脸孔,也不抬眼,只是颔首“嗯”了一声。
“下次帮我找祝炎棠要张签名吧?把我名片给他一张,以后说不定可以和我爸爸的公司有点合作呢?都是搞影视的嘛,谢氏传媒的老板也和我们很熟。”千金笑盈盈说完,接着就捧起手机接着玩微信了。李白把硅胶刷还给助手,夹起一缕黑发,左手托在下面,隔着手套的薄膜,染膏沉甸甸的,触感湿凉。他听到祝炎棠和主持人聊天,千金和朋友聊天,自己的员工们互相聊天,而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交谈声中,也能依稀辨出几句歌声。
不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碟。
「如果你想要春天……」
「如果你想要夏天。」
不怎么好听。
李白开口:“这什么歌?”
助手给前台使眼色:“新来的那个小畅,他喜欢SNH48,应该是他放的。”
李白说:“声音大一点。”
乐声马上就被放大了,待在前台等活儿的小畅也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哎!老板你觉得怎么样?听刚才那句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