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鹌鹑 它似蜜 1149 字 8个月前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杨剪也承认私心,他不想在姐姐的坟前烧纸,年复一年,无言以对,所以干脆不买墓地。杨遇秋到底喜欢哪一种呢?他替她做了决定。那点遗骸可以说是消散殆尽,再无行踪,却又可以说是遍布在天地间,他不想祭拜,但为什么又回来了?依然没有答案。

杨剪爬上曾经爬过的山丘,面对朝阳和成群的渔船,他戴了合适的眼镜,比那时眼睛刚刚坏掉看得清楚了不少,拍摄下来,却没有把它留住的冲动。他又走到曾经走过的海边,挽着裤腿踏入冰凉的海水,追逐退后的潮汐。

同样留不住海。

生日过去了,中秋也过去了,他告诉那片海,自己结束游荡回到了北京。他还告诉她赵维宗现在过得很好,前几天见面,那人刚从北极度假回来,手上多了枚戒指。

他也很想问问,试图把一件事彻底忘记却屡屡失败的时候,你们鬼会选择怎么做?可能鬼是没有记忆的吧,也没有这个烦恼。

杨遇秋说不定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忘不了的是活着的人。

海水只是轻轻拍打,抚平细沙,包裹他的脚踝。

没有等忌日过去,杨剪就走了——他这趟回来本身也不是为了祭奠,房东还打来了电话,说有人也想租他刚打理好的那套房子,二十多岁,男的,单身爱干净,既然他一人住太空,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合租的意向。

真是个离开的好由头。

在电话里杨剪没给答复,只让那人先等等。黄金周早就没了车票,飞机也只剩下零星航班的头等舱,他还是回去了,和那人见了一面。

是个搞艺术的,刚从美院毕业,准备在鼓楼那边开文身店,愿意跟他平摊房租。

他随便找了点理由推拒了。

房东得知以后,似乎觉得他有毛病。

杨剪倒是挺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一个人待着也是舒适的。北京四处拆拆建建,大变了模样,回来了这么久他才有空好好看看。他暂时不准备去任何地方面试,试着早睡早起,不太顺利,开始给自己买菜做饭,有时候难以下咽。他也买了很多书,不读书就整理自己带回来的考试资料,在打印店讲价,还见了许多曾经的朋友。

他们都爱说,“你可算回来了。”也都爱说,“这些年过得真不容易。”杨剪总是一笑了之。说完常规的,有的人会装作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有些关系近的,比如罗平安,在问完他大老远跑浙江野什么去了之后,会问起李白。

杨剪往往回答: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