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姐,”他接通道,“十二点半了,您还没睡啊。”
“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琳达那边还是吵吵闹闹的,“你快起飞了没?”
“还早吧,这边雪挺大的。”李白听着耳闷,不得不把围了一圈的假貂毛领压下来,从安乐窝里露出半边脸和耳朵。
“找到旅店住了?”
“我在候机室里待着就挺好,雪这么大来回折腾也耽误时间。”
“唉,你那个机票——我记得是四号晚上十点的吧?这都延误一天多了,早知道你就在剧组多留几天,我们妆发组的哥哥姐姐们还能给你过个生日,莎莎还要给你搞条烤羊腿吃呢!”琳达的语速有时快得让人头疼,“西伯利亚寒流,就怪它!”
“西伯利亚。”李白重复,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儿。也许是比北疆更寒冷,风景更澄澈的地方。
会有枫树林吗?红叶还来不及落入湖水,就被冻脆在冰雪里。
“虽然这次没能合作到底,你家里出事了嘛,但我们都觉得你蛮不错的,”琳达又道,“这么小就一个人跑到边境线这边跟剧组,什么杂活都做,人勤快手也麻利,又会化妆又会做发型的,还真舍不得你走。以后我们几个工作量可就大啦!”
“应该的。”李白笑了笑,“是我临时退出给大家添麻烦了。”
“曹副导也真够劲儿,你好歹干了快两个月,三成钱都不给结,光是这机票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吧,”琳达叹气,“铁公鸡作风不改。”
“没有没有,曹导人挺好的,也是按规矩办事。”李白说着,忽然放轻声量,“姐,你快往周围看看,别因为我把老曹得罪了!”
“你这小家伙,人精!对了,之前跑过几个剧组?”
“两个。”
“以后再有活儿姐姐给你介绍,”琳达笑道,“放心吧,最后片子出来,演职员表还是有你的名字。”
“谢谢琳达姐,”李白也笑,“到时候观众一看,哟,大诗人怎么改行了!”
又寒暄了几句,信号断断续续的,两边就挂了电话。李白的笑容随着屏幕的熄灭淡了下去,捏着手机的手垂到椅面下,完全失了兴致似的,他倒向硬邦邦的椅背。后脑勺枕着上缘,硌得有点疼,他又忽然站起,揣着兜往厕所去,军大衣摆动起来简直走路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