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来瞧着太子这个样子,再挑开他扔在案头的裤子一翻,王八蛋,陈淮安那口气再也忍不住,长杖一横,直接就扫了过去。
……
而这时候,阿荷叫锦棠带着,已经在出宫的路上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跟娘悄悄儿的说,也不用怕害羞,娘谁人也不告诉,当然也不会责你?”骡驹驾着马车,街上又没什么人,锦棠不好大声问,只小声的说了一句。
阿荷瞬时脸一红,手自然而然的就拂到了唇上。
要说怎么样了吗,其实也没有,不过他亲了她一口,还碰了一下她羞羞的地方。
她踹了他一脚,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一只鞋丢了,自己是光脚踹的,碰到不知个什么硬棒棒的东西,总之,大姑娘了,心里有点不明白自己踹到了他什么地方,但也明白自己睡着时,朱玄林怕是看了自己一夜,而他心里藏着的污秽心思,她一念滑过,哎呀一声,天真的小姑娘终于知道自己踹到那儿了,两手就捂上了自己的脸。
不过是少女怀/春,在锦棠看来,这大约就是真成过事儿了,自家姑娘还是叫那登徒子给哄骗的。
退婚就退婚,退婚之前诱着她女儿失了身,这叫什么?
“咱们搬家,回渭河县去。这京城,你爹想呆就呆着去,娘不呆了。”
锦棠气的把阿荷揽了过来,气的头脑发昏,偏又不敢说的太过,怕说的太过了,要让阿荷起了羞耻。
皇后昨儿在交泰殿的羞辱就够她受的了,接着来个退婚,这又来个失身,她怕阿荷真要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失身有失人的,得去寻死呢还。
要说为人父母,生了儿子还好,只要本性不坏,要皮要闹由他们去。
唯独女儿,眼瞧着她一日日的长大,出发的越来越水灵越来越娇艳,瞧外头那些皮小子们,个个儿贼心眼儿的坏,生怕稍有不留神,自家这天真的娇娇女就要叫给骗了去,谁知道日防夜防,千防万防,入宫一夜,竟是没防住,就真叫狼给叼了肉。
锦棠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回家之后,连陈淮安都不曾等,命着骡驹和如意带人收拾了收拾,扔下两个小的,只带着阿荷和八个月的小彦宁,就准备要回渭河县去。
毕竟小的一个太小,千里奔徙不易,如意劝了好久,锦棠总算消了要回渭河县的心,但就把阿荷给带到隆庆坊的酒坊里去了。
隆庆坊中大多皆是女工,又还有个小彦宁要照料,阿荷到了之后,也知自己将来要管理酒坊,除了替娘照料小彦宁,每日还得在酒坊里,跟着一众女工们一起作工,学酿酒。
锦棠原来以为她长大之后要嫁入宫中,并没有教过阿荷谋生的手艺,到此时,才发现女儿一辈子想要活的潇洒硬气,只怕还是得学了自己这独门的手艺才行。
也是因此,她便悉心耐性的教导起阿荷来。
从舂麦子,到制酒曲,再到蒸粮糟,下砂,蒸酒,调酒,这一样样的活儿,真要从头学起,阿荷也是每日忙碌到脚不沾尘的,全然无暇再想京中之事。
这一日,她跟着刘婶婶蒸了一日的酒,到得傍晚时腰酸腿困乏的,回到家里,便瞧见小彦宁坐在只大筛子里,襁褓围的绵绒绒的,正在极力的往外翻了。
三翻六座八爬,这小家伙,恰到了会爬的月份,也是个虎头虎脑的皮小子,一个翻身就从大筛子里爬了出来,小屁股一耸一个后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往前爬。
干干净净的木门廊上,小家伙一耸一耸,本是想往前爬,想去够姐姐的,却也不知怎的,自己离大姐姐就越来越远了。
阿荷是瞧着弟弟们一个个长大的,摇着只拨琅鼓儿不停逗着,逗的小家伙张牙舞爪,心急火撩的想要爬过来。
就在这时,锦棠端着碗药汤走了来,屈膝在廊下跪了,悄声道:“阿荷,这汤药,可是娘问了好多郎中,议了又议,把那些伤身子的药材全取了,才熬成的避子汤,你将它吃了,至少一个大后患就没了,成吗?”
阿荷这下不懂了:“娘,好好儿的,我为甚要吃药?”
“徜若不吃药,万一像娘怀这彦宁一般,一不小心也怀上了可怎么成?”
“娘!”阿荷这时才算真醒悟过来,她爹她娘,怕是都当自己和朱玄林一夜,作了那种事了,这误会可真是够大的。
阿荷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连忙的解释了半天,保证了半天自己就只是扎风筝,作弹弓儿,与朱玄林什么也不曾作过,这才算把事情给解释清楚。
锦棠听罢,长嘘了口气,道:“也罢,太子在咱们出京那一日就亲自赴高丽,消两国战事去了,便要回来,至少也要个一年半载。你要想嫁人,娘就放出口风去,给你物色个好男儿作婿,你若仍不想嫁,就在此安安心心学手艺。
你得懂得一句老话儿,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手艺在手,走遍天下混不怕,明白否?”
阿荷连忙笑着点头,眼看夕阳西下,便抱着小彦宁出了家门,走到野鸭湖畔,带着小彦宁看夕霞晚照,芦苇茫茫,湖上野鸭齐飞。
时光飞梭,望着野鸭湖上的芦苇渐渐茂密,再到它慢慢枯黄,天气也逐渐转凉,转眼七月已罢,入了八月,转眼便是中秋。
小彦宁最近才学会吃手指,啃着自己的小爪爪半晌,总跟姐姐在外头转悠,也是觉得那天边的云霞太过美妙,遥遥见一只野鸭飞来,伸长着小手,嘴巴大张,连口水带笑的,哇哇儿的叫。
阿荷在他圆嫩嫩的小面颊上香了一口,正踱着步子,便见两个在酒坊里作完差的女工相伴而来,许是要回家去。
走着,其中一个道:“那可是太子啊,高丽人竟是说杀就杀了?真真儿的可惜,只盼着不要为此就征兵打仗才好,我家两个弟弟,徜若征兵,怎么得也要走一个。”
另一个道:“我只是可惜了太子,小时候他还到过咱们酒坊,你记得否,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就是瞧着有点儿呆。
听说还是战死的,尸首无存,真真儿可惜。”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走远了。
阿荷站在湖畔,愣了半晌,总算明白过来:太子朱玄林去了高丽,是为解战,然后,就战死在高丽了。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睁开眼睛时,两目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朱玄林,还有他始终怪声怪气与自己说话的样子。
她记得自己从那东偏殿跑出来的时候,一脚似乎将他踹的挺疼,他叫她踹完之后那一声近乎呻/吟的呼叫,到此时她都还能想得起来。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灼热的像块铁一样,精健高大,仿佛满身蕴着力量的,居然就这么死了?
呆呆的抱着小彦宁回到家中,才到院门外,阿荷便见父亲陈淮安策马而来。
下了马,陈淮安道:“阿荷,你怕是得入宫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