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婚事的约束,又还在书院里见过一回,因为在同一张床上滚过一回,反而没了原来的拘束感与紧迫感。
阿荷瞧他也没有走的意思,大殿外风烈烈,他就站在殿外,也不多说什么,遂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杀害小公主的人到底是谁?”
朱玄林忽而抬头,因阿荷离他太近,俩人险些碰了头。
“如今只有咱们俩人,你可能告诉我,小公主死的那一夜,究竟是谁诱小公主出去的?”朱玄林反而问道。
阿荷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如实而答:“是小公主,她说她要去找哥哥,我和赵香荷才会趁着人不注意,跟着她一起出去。”
“所以,你认为她是为了去找本宫,才私自带着你们跑出去的,也是为此,你才那么些年,一句话也不肯说,你总认为,错在于本宫。”
“难道不是?”
“当时哄她的,是她另一个哥哥。”朱玄林哑唇结舌半晌,闷声道。
阿荷顿时愣住:“她还有另一个哥哥?”
“也可能是小叔。”朱玄林苦笑了笑,忽而抬头,便见小阿荷一脸好奇的,扬面望着自己。
长大后的小阿荷,就仿佛还在襁褓里时才有的乖觉样子,两只眸子里仿似淀着两汪秋水一般,瓜子般的脸儿,有她娘罗锦棠那般的俏丽,但脸面比罗锦棠的更圆些,没有罗锦棠那种一生气就会让人觉得害怕的冲劲儿。
她看起来很温柔,也很乖巧,而四五岁时整天权着冲天辫儿,扛着棍子的那个小阿荷,于她身上荡然无存了。
想那时候,朱玄林只当她终究要长成个像小阁老陈淮安一样的粗野女子,还曾为此而苦恼过许久呢。
那知道她在长大之后,会成如今这般,温婉的仿似一掬明月光,又似一泓山涧水,轻活灵动,总叫他不由自主的,目光就要追逐着她的眼睛。
“原本,本宫以为赵香荷不过个普通姑娘,但方才在大殿中看到她给福荣准备的那个玩偶,本宫才省悟过来,七年前,就是那个哥哥,拿这样的玩偶,指使赵香荷诱着小公主出去,并叫人推入湖中的。”
他的哥哥,抑或者是叔叔朱佑乾,也是皇位虎视眈眈的觊觎者。
曾经被劫持到河间府时,林钦就曾当着他的面亲口说,皇帝没有杀他,而是将他藏匿了起来,当时朱玄林并不相信,因为罗锦棠说朱佑乾早就死了,他于是深信朱佑乾已死。
直到方才,赵香荷拿着那只朱佑乾最爱的小羊玩偶重见天日,朱玄林才恍然大悟,事实上朱佑乾根本没有死。
甚至于,他也不够太聪明,曾经拿这东西诱过他,再一回诱小公主,如今瞧赵香荷的样子,还想诱小小的福荣,一回又一回,他只想这宫廷里的主子们陷入痛苦,失子之痛。
而他的父亲软弱而又矛盾,居然一直豢养着那么一条随时要咬死主子的狗。
“你不嫁进这宫里来,很好。”朱玄林格外艰难的说了一句。
阿荷只当朱玄林是因为彼此都愿意退婚,卸下心理负担,才会有这样一句感慨。
塾不知,在朱玄林的心中,连他最尊敬,最敬仰的父亲都会与继母私通,生下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兄弟的东西来。
他对于这座宫廷,对于帝后,甚至对于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怀着极度的厌恶。
尤其是,那个不知是哥哥还是小叔的,小时候曾欺压的他抬不起头来的东西,最终还亲手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妹妹之后,朱玄林此时只想找到朱佑乾,并将其手刃之。
至于这座宫廷,他觉得,阿荷不嫁进来,才是她的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