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五所,皇子殿中。皇帝与太后坐到了一处。
小皇子则顺顺溜溜儿的,就爬到了皇帝膝头,坐下了。
朱佑镇一手一环,则把儿子抱的稳稳的。不得不说,皇帝父子,真是难得亲密无间。
人分两列。
陈澈并陈淮安,罗锦棠一家子站在皇帝一侧,而林钦,则站在太后黄玉洛这一侧。
皇帝照例,要给陈澈赐座的。
他道:“来人,给陈阁老搬张椅子来,叫他坐下说话。”
等内侍搬来椅子,陈澈却是退后一步,拱手,他道:“皇上,臣虽年迈,却也还站得住。不过,老臣得求皇上一个恩典。”
“阁老但讲无妨。”
陈澈声音颇有几分颤,是那种难掩的喜悦感:“老臣家中有喜,淮安家的内子是怀了身孕的,今夜舟车劳动,又还入宫跑了许久,只怕她身体承受不住,能否,将老臣的位子让予淮安家的内子坐了?”
皇帝向来严肃古板,甚少笑的人,眼角顿时一皱:“果真如此?怀孕是大喜事,请陈家娘子不必拘于皇家礼仪,快快坐下。”
锦棠还莫名其妙的呢,毕竟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并没有怀孕啊。
但身后的陈淮安于她肩上一摁,就把她给摁坐到了内侍递来的,包着黄色小牛皮的鼓凳上。
于是,满殿之中,除了皇帝和太后,罗锦棠就成了唯一能够坐着的那个人。
便不过小小一张鼓凳,可这是在皇帝面前,多少六七十岁的老臣也没有能够随意坐上去的恩荣。
陈澈与陈淮安俩父子站于她的身后,就昭示着,陈家并非一团散沙,而是一座坚实的堡垒了。
黄玉洛看在眼中,气的侧首扫了林钦一眼,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瞧瞧人家夫妻多么恩爱,你一年多来,枉作了多少无用事,又枉费了多少时机。
一袭黑色,暗压着银色绣纹的阔袖大衫衬着她白皙,标致而又妩媚的面庞,黄玉洛一脸哀慈:“不过两个孩子起了些口角而已,佑乾也不过说了句气话。哀家是让人把那陈濯缨送出宫的,毕竟那孩子不知礼节,人也倔的荒,给皇子作伴读,怕是不太合适。
不过,哀家是真没想到,他竟是陈阁老家的孩子。既如此,哀家赏赐陈濯缨些东西,此事也就了了,如何?”
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着。
说着,她还侧首看林钦:“林指挥使是负责给皇子们考核伴读的,此事他最清楚。林指挥使,你说呢?哀家叫罗家娘子入宫,是不是因为陈濯缨不堪为皇子伴读的关系。”
恰就在对面,锦棠一双本来垂着的眸子忽而睁圆,目光直直就对上林钦的双目。
他站在她对面,褚衣衬着秀致的面庞,背微躬,唇角抽了许久,才道:“本使可以作证。陈濯缨资质不够,确实作不得皇子伴读。此事,是本使最先发的令。”
照他们这一唱一合,分明一场针对于罗锦棠的谋杀,就变成了一场普通的,关于皇子陪读考核不成,而要被黜出宫的小事了。
但事实上,从头至尾,锦棠也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想要谋杀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