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贡院门口的衙役们,细到连每一只馍都要掰开,细细揉扭,看其中是否夹带了小抄。一整只的馍,叫他们掰完,就成碎片了。
连考三日,吃住宿都在这贡院之中,而秋季食物易坏,为了到第三日还有吃的,考生们带的都是不易坏的杂粮。
因为葛大顺在锦棠的酒嗣中做事,锦棠给的工钱宽裕,而葛青章每每替锦棠绘坛贴,她也会给一笔不菲的报酬,所以葛青章的手头,如今也不算紧窄了,难得今日穿了件没补丁的衣服。
他和陈淮安,嘉雨的干粮,皆是锦棠准备的。
她前日到西安府,来跟这边的酒楼谈合作,昨日在客栈中顺带就替几个人蒸了糜谷面的窝头,又炒了一人一大包的熟豆面,供俩人在考房之中食用。
本来俩人一前一后,后面跟着陈嘉雨,以及王树卿等人。
掰馍这一手,葛青章早听说过,陈淮安却不知道。
等掰馍的时候,葛青章的窝窝头里面搀杂着煮好的云豆、核桃、花生,芝麻糖,外表虽糙,竟是个十分奢侈的东西。
一枚枚掰开,大约连衙役都不曾见过这样精致的窝窝头,再瞧葛青章身长玉立,面貌清俦俊美,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秀致男子,笑着将窝头重又和上,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美人爱英雄,您这窝头实在蒸的别致,秀才老爷,小的提前祝您前程似锦了。”
葛青章拎起褡裢,侧首,在陈淮安耳边低语了一句:“你仍旧在我隔壁,徜若真的没把握,就敲三下壁板,只要我会的,必定倾囊以授。”
这清秀白净的表哥,挑衅一笑,眸色仿似藏着水光,转身,进门去了。
因他的窝头形样比葛青章的难看,还粗,笨,形样蠢,陈淮安只当锦棠给葛青章蒸了天下难得的细窝头,给自己的只是些粗粗笨笨的糙窝头,气的脸都绿了。
等衙役掰开他的窝头,里面倒是没有云豆花生和核桃仁儿,但是每一只圆圆的窝头,中间全是空的,里面加着的,是先夹杂着各种香料腌制过,再脱去水份,然后烤成干儿的牛肉干儿。
皆是最精最细的小牛犊肉,远远闻得一股五香辛辣之味。
他不喜吃甜物,倒是对牛肉干儿情有独钟,偶尔写文章时需要琢磨,嚼一口牛肉干儿慢慢儿嚼着,文思泉涌,文章也就出来了。
酒肆的生意格外的忙,锦棠昨夜到二更时还在蒸窝头,今儿一早,在他们入考场之前,就已经返城,回秦州了。
罗家酒肆如今已是整个秦州第一大的酒坊,锦堂香酒遍销于整个西安行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进斗金的罗家少东家,百忙之中,半夜蹲在灶房,蒸蒸煮煮,亲手替他们治干粮。
想起她昨夜蹲在灶前,瘦瘦的背影,陈淮安遥遥想起上辈子,乡试的时候她似乎也替他这样蒸过窝窝头,可惜他昏昏绰绰,连窝头是什么味道都给忘了。
陈淮安故意慢了一步,便见身后嘉雨的窝头给衙役掰开,里面加着的是煮熟了的板粟,并咸蛋黄儿,如此一个,能抵得了半天的饿。
她的细心,也算天下难得了。
嘉雨似乎格外的高兴,故意追了几步,咬着红唇,道:“二哥,嫂子这窝头,蒸的正和我意。”
陈淮安笑着唔了一声,摸了把这孩子的脑袋,遥遥望着嘉雨找到了自己的考房,才去找自个儿的考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