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怕?”陈淮安亦是低声?
“怕就强迫自己看,再强大的敌人,死了也不过一具黑骨而已。”说着,陈淮安用力握了握锦棠的手,在她耳边悄语:“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耐心的等我,我终究会让上辈子所有欺负你的人,都化成这一具具的黑骨。”
这个天杀的刽子手,镇定沉着,掌心温暖而又干燥,罩着锦棠,就哪么稳稳的站着。
锦棠其实并不希望陈杭死的。
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三兄弟,因为陈杭的死,三年时间连渭河县都不能出去,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守孝了。
她身为儿媳妇,此时不好明面上提和离,还得守孝了。
验完尸后,在齐梅期待的目光中,县公张其昌说道:“陈公确实乃是中毒而亡,而毒,当就是来自于蜜柿。陈公以死,为皇上查明匪徒,这是为皇上捐躯,为国而殉,夫人可要节哀啊。”
齐梅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自丈夫死后深受打击,瘦脱了形,就像一幅骨架子一般,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陈嘉利极为激动的解释道:“母亲,父亲死的哪日,正好有一批皇上急要的贡果蜜柿要从渭河县出发,贡往京城,父亲因怕有贼人要于柿饼上加毒霜害皇上,于是试吃了一枚,他是叫有毒的蜜柿给毒死的。此事后来牵扯到一群叛匪,可见是有人蓄意而为之的。
徜能证实此事,在朝廷看来,父亲就是为国而殉了。”
“为国而殉?却原来你爹是为皇上而死的,哪于咱们,可有甚优待没有?”齐梅激动的问道。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会事儿,但她直觉这件好事。
陈嘉利遥遥望着和他一般破麻衣,烂布鞋倒踏着的陈淮安送走了仵作,结了几番舌头,说道:“为国而殉者,其子孙后代,不必守三年丧孝,就可以考恩科,这是朝廷的规矩。”
事实上,真正的为国而殉,当是像文天祥,陆秀夫那种在最后一寸土地都亡了之后,还能高举旗帜,誓死保卫国土,朝廷尊严,宁死不当亡国奴的人。
这种人的后代,是可以不必守丁忧之规矩,考恩科的。
但这种时候朝都亡了,又哪里来的科举?
这种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另还有一种为国而殉,就是为皇帝试毒而死,因为当今天下,国就是皇帝,皇帝就是国。
贡果藏毒是怎么回事,无人知道,陈杭又是怎么试毒的时候就死了的,也没人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总之,陈淮安兄弟在几经波折之后,最终因为为国而殉四个字,由秦州知府将情由一纸投到礼部,经礼部批复,于热孝之中,就可以继续参加科考了。
锦棠站在坟头上,遥遥望着陈淮安的背影,轻轻叹了一息。
身在蜀中的匪徒,牵扯上渭河县上贡的蜜柿,原本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儿,但是,如今的老皇帝是个极为多疑的人,这种事情,当然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而且,毕竟叛匪么,说不定等去剿的时候,人家已经闻风而逃了。
但无论如何,陈杭虽死,陈家兄弟的科举之路却未受牵连,不得不说,虽一起重生了,她的目光,只在自家哪点小小的酒肆之中,而陈淮安的目光,则更高,更远,更广阔。
徜若不是上辈子他伤她至深,此生相伴走下去,黄爱莲的商业帝国,她一样也能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