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放缓语气伸手摸了摸黄毛的头发,旧日里做惯的动作引得黄毛冷不丁眼圈一红,沈拓忍不住偏过头去干咳一声,越发觉得分家这出闹剧简直让他活脱变成了一个得不到自己孩子监护权的离异母亲。
“我就顺路来看一眼,听说芊芊肾源已经有消息了?”
荒诞的联想让沈拓自己都背后发凉,他收回手来放弃温情细语的路数主动岔开了话题,以防自己和这小孩一起丢人现眼。
“有了!就是还在做匹配!再等等就有结果了!而且……而且!芊芊最近状态还挺好的,这次就算不行也可以再撑一撑!”
黄毛生了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而且个子不高,跟陈戎那种捅破天的壮汉体格不一样,黄毛当初染头发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凶神恶煞一点,结果反倒落了一个流里流气的诨名。
但他在沈拓面前一贯乖得不行,他管不住自己碎嘴的毛病,说到一半知道自己话多就停了一会,见沈拓没打断,他才继续。
“拓哥,你替我谢谢段总,我知道是他帮忙了,我真的谢谢他。这,这个医院也挺好的,芊芊喜欢,我来着也方便,陈戎还说可以转去私立,但是目前这样就足够了,真的,真的不用再麻烦了!”
黄毛说话有个毛病,情绪越急说话越快,他涨红了一张脸突突突的往外蹦字,沈拓单是听着都替他喘。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盛安那边基本谈妥了,郑哥过两天就会和少爷签合同。少爷不会拖款,到时候郑哥肯定一拿完钱就分给你们。”
沈拓拍了拍黄毛的肩膀示意他把腰板挺直。
一家一本难念的经,黄毛对郑峰忠心,早些年在段家赚得那点家底全都贴进船厂的无底洞里了,以至于妹子得了肾病都拿不出钱住院换肾,最后还是陈戎跟段以疆通了气,求着段以疆私底下帮了一把。
“啊?盛安?郑哥他,他,他他怎么突然就,不是,他怎么突然同意了?”
“价格合适,他也干不动了。我给他出的价钱,不会让你们吃亏。”
沈拓带上点笑意扯了个谎。
他是知道郑峰手底下这群人的情况的,其他那些人跟黄毛的处境差不多,当年在段家的时候郑峰主管的就不是生意和账目,带走的人也大都不精于此道,几年下来家底吃空,郑峰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这其他人都得跟着遭殃。
郑峰终究是讲义气的,不愿意兄弟们跟着自己吃苦遭罪,更不愿意瞧见黄毛这样的小孩因为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理是这个理,可沈拓知道自己绝不能这么说,黄毛这群孩子最讲义气,他要把话说明,这些小孩怕不是得愧疚得自己灌水泥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