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你们少帅纳姨太太了?”路过的黄包车,一位穿着云锦旗袍,烫着卷发的女人出声问道。现在已深秋,天气凉意森森,她的旗袍袖子却只是窄半袖,露出半截手臂,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皮草披肩,指尖还夹着一根细烟,红唇中烟云渺渺,她让黄包车停在少帅府门口,吐了口烟,问了李嫂一句。
李嫂见是她,是隔壁财政部刘司长的五姨太,平时最是活泛,经常同周围认识的姨太太去打牌、跳舞、做头发,李嫂回道:“是,我们少帅才纳了一房姨太太。”就算不说,过几天也都知道了,这一片儿,谁家有个什么事,传得飞快。
“哦,怎么平时没见出来呢?”她抖了抖指尖的烟,往少帅府门口瞧了一眼。
少帅府虽然只有两层,但占据的位置极好,面积也比其它洋楼占地儿大,那门口的大门,修得可真气派,一看就不弱少帅府的风头,且院子大而广,还种了一圈浪漫梧桐树。
谁看了都喜欢这地方。
“我们姨太太刚到府两天。”李嫂客气道。
那位刘司长的五姨太,还挺好奇,这少帅听说二十五了,突然纳了姨太太,不知道长得什么样,现在外面报纸都传少帅要订婚,这姨太太,处境有些尴尬,跟人正妻撞一起了,少帅这新鲜劲儿也不知道能维持几天。
“五姨太,您还有事吗?”李嫂准备回去弄蟹羹。
“啊,你忙吧,过两天我来邀你们姨太太去喝下午茶。”五姨太太摆摆手,就让黄包车起车。
姨太太李嫂见多了,这边小洋楼里,哪一家不养三两个姨太太呢,得宠的,日子就过得十分的奢靡,每日不需要操心家务事,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华丽,吃得山珍海味,连平时用的都是最高贵的化妆品,金银首饰一匣子都装不了,这些姨太太间,还会互通有无,就醉心那些让自己变得更美,更吸引男人,更有魅力的衣物饰品中,纸醉金迷,终日享乐。
来少帅府里给姨太太做衣服的裁缝,家里就有个裁缝铺,给鱼露量好了尺寸后,很快就将做好的衣裳送来了,李嫂将熨烫好的新衣,放进了澡室。
姨太太正在躺在浴缸里,玩着手上的一只银灿灿的鱼形镯,手里还攥着一只粉腻珍珠,进来前还听到她“咯咯”笑了两声。
十八岁的女孩,头发湿漉漉在额头打着卷,伸出水面的玉臂,如白玉雕琢,手指就像莲花一样,李嫂不得不说,他们家少帅真有眼光,真的找了个极美极美的姨太太。
可惜,这个姨太太还是个小孩性子,爱玩,爱乐,还爱跟少帅吵架,丝毫不怕少帅的样子,她有时候听见了都心惊胆颤,他们家少帅那可不是个软性儿的人,还是个记仇的人呢,这姨太太年纪太小,可真得悠着点儿。
“鱼小姐,新衣做好了,我给您放柜子上,您直接换洗就好。”
“好啊。”鱼露转头笑盈盈地看了李嫂一眼,“放那儿吧,谢谢你啦,李嫂。”
“不客气,不客气,有事儿您再吩咐我。”
其实李嫂担心是担心,她还挺喜欢这个新姨太,对他们这些佣人,一点架子也没有。
少帅府请的裁缝手艺很好,也经常给大户人家的姨太太做衣裳,做旗袍的手艺也非常不错,知道是给少帅的姨太太做,那是格外的用心,款式全是现下城内最流行的款。
鱼露一边玩着手里的那颗樱粉色牛眼珍珠,一边从水里爬起来,这个时候讲究点的人家,穿得都是绢纱丝绸,棉布都是平民穿的,李嫂拿进来的一套衣裳,就没有一根棉丝。
四角小酷都是白色薄绢纱,一身锦缎收腰旗袍,正正好好地合身,将鱼露的丰胸、细腰,翘臀完美的展露出来,而且现在最流行的是高开叉,尤其富贵窝里姨太太们,她们最喜欢穿这种开叉高的,这件上等绸缎料子做出来的旗袍,就是高开叉,穿在鱼露身上,露出那双细如白瓷,嫩如豆腐的大长腿。
走路的时候,忽隐忽现,简直兴感极了。
她第一次穿旗袍,非常新鲜,脚上套了一双室内穿的贴合脚型的白绸软鞋,然后在客厅里边走边左看看右看看。
又在洋镜那里照,还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那个美呀。
露出来两条雪白又嫩滑的手臂,任谁看了都想捏一捏。
李嫂已经做好了蟹肉羹,还有蟹黄豆腐,加上小碟炒青菜,盘中又装了一只被扒好的蟹,最后抱着一罐羊奶出来。
“鱼小姐,晚饭好了,今天少帅让人送来了一篓大闸蟹,现捞的,新鲜着呢,您尝尝。”
鱼露这才离开了镜子,拿了羊毛披肩,往肩上一搭,将胸口遮住,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那个蟹肉豆腐,黄的黄,白的白,上面还撒了点香菜和葱花,香味扑鼻。
鱼露只吃了几口,就挑着豆腐和青菜吃了,羊奶她是极喜欢喝的,每天都要喝一碗。
李嫂就在旁边伺候着,看着鱼小姐用餐,百看不腻,那如丹露的红唇,微微一张,里面鲜色小舌,那雪白玉齿,姨太太的颜色,真是极好。
整个一个唇红齿白雪团一样的人儿,怪不得受少帅宠爱。
准备回少帅府的少帅,从来不会注意蛋糕这类东西,没想到今日竟然让郝副官在一家才开不久的西点餐厅停下来,买了个昂贵的法国奶油蛋糕。
不用问,问就是买给姨太太的,没有其它人。
少帅今日回府早,进门的时候,手里还提着蛋糕盒子,盒子里散发着香甜的奶油味,这个时候的奶油纯是手工打泡,入口即化,又香又甜。
一会儿的工夫,屋子里全是奶油香。
鱼露原本在大厅,一听到外面的车声,就赶紧跑到沙发处,手里还拿起那张写着少帅订婚的新闻的报纸。
贺绍廷这一日,满脑子都是昨夜那又娇又媚的小儿,哭着在他怀里让他轻点慢点对她好点疼惜她一点,连那一句坏蛋都动听至极,那小嘴在他怀里说起亲热话来,贺绍廷的心窝子都火热火热的,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骂他还会挠他,但又能哭得他心疼,小话儿说得他心里发涨,亲热起来理直气壮地要他这样要他那样,各种要求,还会撒娇,撒得你上一秒气得头顶炸开,下一秒,又心软到恨不得搂在怀里在她身体里天荒地老,每每让他想起来都想把她抵在那儿,疼爱一番。
真心惹人爱。
他急急地脱下军帽,随即沉下心,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急切,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她穿着一件锦缎旗袍,那个身段,那小腰,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高开叉引人遐思的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长腿,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在两片旗袍之中。
行走间,无声地妖娆。
这哪还能忍得住呢,才开荤三天的男人。
把身后的大衣扔给李嫂,他就大步走了过去,将人直接从身后给抱住了,“娇娇,用过餐吗,嗯?在干什么?”他亲昵地侧头亲着她耳朵,带着老茧修长的指尖,顺势从那极兴感的高开叉的旗袍边缘就探了进去,入手的肌肤如羊脂一样,又滑又嫩。
他渴极了这个女人。
结果怀里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把他将要订婚消息的那一面,直戳在了他脸上。
“你都要订婚了,贺少帅!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啊!”鱼露一把挣开他的手,气愤地道。
贺少帅被她拉开,心里不悦,提起订婚这件事,被母亲突然这样上报公布,他也皱眉头。
他若二十岁,还可以浪荡,但现在他已经二十五了,确实没有借口再拒绝此事,但对于母亲这种商量都没有,直接订亲的举动,他心里很不满。
至于鱼露,她是鱼同宝的女儿,无论是鱼同宝的罪名还是他家的身份,都不可能。
她难道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即使不悦,他还是忍了忍,手握住她嫩白的臂膀,将她直接给转了过来,旗袍都在半空旋了半圈,果然是会跳舞的人,带着人的姿势都有美感,明明是拽着手臂扳回肩,偏偏做出来就跟转圈舞似的美。
被他这么一旋身,再双手正面这么一扣双臂,鱼露就像一只被抱起来的小鹌鹑一样,肩膀耸了起来,双臂一内缩,可真是高耸入云。
“别闹。”贺绍廷哪堪她这么诱人,低头眼看着就要埋脸了。
鱼露立即高声说道:“贺少帅,你若是成婚,我就离开少帅府啦,天大地大,还没有我鱼露的容身之处吗。”
还准备埋在香喷喷里的贺绍廷顿了下,抬眼,凌厉的目光看向鱼露:“你说什么?”
鱼露仰着脸,说话的样子气死人不偿命,还带着点挑衅。
果然贺绍廷的脸色“唰”地就黑了,有点恼。
不过他还是看了她半晌。
这门亲事本就非他所愿,他知道后也极为恼火,昨天刚在床上哄完她,今天就被打了脸,本以为这件事回来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人,他已经睡了,心,他也要定了。
这女人从里到外,哪一个地方他没拥有过?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就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地待在他羽翼下,他自然给她荣华富贵,护佑她一生周全。
“我说,你要成婚,我就离开少帅府,去找一个不娶妾的男人做丈夫。”
这女人,还想红杏出墙?居然想离开少帅府去嫁别的男人。
这贺绍廷能忍吗!
他冷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她说:“怎么?做姨太太觉得委屈你了?”
鱼露也直起脖子,理直气壮地道:“嗯,委屈啊!”
贺绍廷大声地呵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做我贺绍廷的正妻吧?看看你父亲,一个汉奸,你还想做我贺绍廷的正妻?哪来的资格?你给我老实点,别痴心妄想!好好地给我做姨太太,我娶谁都对你没有影响,也不会让她入府里,少不了你一块银元,一件衣服。”
“呸!”
鱼露也学他一样大声地呵了一声,然后跑到沙发上,踩着沙发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比他的哼声还要大,“你以为我稀罕你给的一块银元一件衣服?既然我是汉奸的女儿,那你别让我做你的姨太太啊,我自收拾东西走人,贺绍廷,我才不稀罕做你的妾,你等着吧,早晚我会离开你,跑出去,找个比你好千倍,万倍还不娶妾的好男人……”
还没说完,贺绍廷一脚就把沙发前的桌子给踹翻了,气得横眉倒竖:“你敢!你给我站住,你敢给我跑,你给我过来,我特么把你全家腿给打断,你敢跑一下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