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正威挑眉:“什么意思?”
严小刀掀开白布指着某处:“麦先生的颈部血管其实与一般人不太一样,我不懂医,完全是以实践常识来看,普通人颈内动脉埋在这条肌肉里,并不那么容易从外部直接割断,而死者这根血管在颈部有一个90度转折外凸,我之前就注意到了。”
鲍正威领悟了,话音带有某种说不出的沉重:“如果我再告诉你,从受害人胃里检出包括□□和替代肾上腺素等等几种药品的成分,事实就更清楚明白了。”
严小刀此时心如刀绞,茫然地望着局长大人。
鲍正威解释道:“就是我们俗称的几种常见兴奋剂,可以短时间迅速提高心率和增强心脏排血。
“我们搜查过受害人酒店房间,没有找到药盒,估计已经被他自己销毁扔掉了。
“但是,他在一个卫生间纸篓内漏了一样证物,是剥开药品后丢弃的铝箔药囊,有他沾手服用的指纹和唾液痕迹,就在当天傍晚赴约之前。”
……
薛谦沉默许久,掀开口罩露出脸上每分每毫全部的表情,金属雕塑般的面庞在那瞬间流露不忍。这人眼眶内突然露出红斑,愤然道:“所以咱们的结论只能是,麦允良自己弄死了自己,当事人有意选择这样的时机和方式,自杀身亡。”
严小刀胸口受到无形的重击,再回想之前的交往,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以他一贯的内敛和坚强,胸口作痛凹陷下去的一刻都能脸不变色,尽量不露出过分的悲哀和崩溃情绪。
许多事情是死无对证的。
但事实已经以抽丝剥茧的形式一片一片摊开晾在众人眼前。严小刀坐在物证台的办公椅上,身体随着转椅无意识地转动,眼前一幕幕往事像倒带一样掠过,许多人的影子从白色房间干净刺眼的墙壁上此起彼伏,交错地浮现。
薛谦就坐在他对面,口罩挂在一只耳朵上,咬着半截香烟:“局座,其实我早就明白,这就是结案所需的真相。
“麦先生是用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残酷方式,报复了那些多年折磨他凌辱他的人渣,只是方式太惨烈了。他那时一定知道游灏东把戒指忘在里边,他故意的,他带着游灏东的戒指,开房勾引简铭爵,最后按计划顺利成功地割开自己的脖子……”
习惯于用放荡不羁的神情掩饰真面目的薛谦,偶然从眉心嘴角中凝结出一层沉重和肃穆的纹路,也仿佛是大浪淘沙终得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曝露了沙丘下面真实的质感。那种复杂的神思也让严小刀在那一刻对这位薛队长产生新的认识和评估,以前双方都比较任性和脾气大,就误解了……
衙门内部估摸早已推断出真相,就是薛队长一直从中作梗,不然这案子早就结了。
严小刀止不住地回想那天傍晚,麦允良几乎是强迫他收下手表遗物,还曾经“答应”他,考虑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