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小时候记得,现在忘记了。”
贝浩图打开手机,触摸屏上也是一片星空,他伸出胳膊,指向头顶,屏幕上的星空也跟着变幻了,唐楚一笑了,他看出来手机中的星空就是真实的星空。“你看,这里有名字,这一颗是金星。”贝浩图轻声说,唐楚一抬头看了过去,顺着贝浩图手臂的方向,那颗星明亮得很。贝浩图又移动了手臂,朝着另一个方向,手机里的星空自动校正了位置,“你看,这次最亮的是……”
唐楚一回过头来,在贝浩图的脸上轻轻地亲吻。
贝浩图微笑了,转过头来,额头轻轻顶在他的额上,轻轻地蹭着,然后嘴唇轻轻地亲吻着他的面颊,声音软的像在撒娇,“爱我吧,求求你……”
第90章
唐楚一躺在床上,停电的夜晚万籁俱静,他拿着贝浩图的手机晃来晃去,GPS定位的星空跟着移动,人类果然只能看着虚拟的星空了,可还是很奇妙。
贝浩图躺在他身边,头贴着他的肩头,像头巨型犬,热烘烘地散发着热量。“楚一,你还没决定下来,是吧?”
唐楚一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贝浩图闭上眼睛,“没关系,你慢一点决定,再慢一点……停职留用,以观后效,你说这样处理行吗?”他含含糊糊地说,呼吸渐渐均匀。唐楚一放下手机,在他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的夜晚太热了,他摸了摸贝浩图的额头,全都是汗,贝浩图是特别怕热的。他睡不着,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用贝浩图的手机照着,想去他桌子上找一本能当扇子用的书,太厚的不行,他摸了一会儿从书架里抽出一本薄的,贝浩图的书架塞的太紧了,唐楚一用了力气,那本书抽出来了,跟着又稀里哗啦地掉出一堆纸片来。
唐楚一没搭理,这是习惯,在家的时候,从前的时候,他可以走到哪里就把榛子壳随手放在哪里,碰翻了东西哪怕是油瓶子呢,他都可以装作看不见,贝浩图看见了就会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可是今天他的脚刚踩到上床的梯子就停住了,想了想还是下来了,蹲下身把那堆纸一页一页捡回来,整齐地码好,放到书桌上,窗外的月光星光照进来,纸是画稿。唐楚一不想仔细看,又踩着梯子往上爬,两格,还是停住了,终究抵不住好奇心,从床架上下来,打开了贝浩图手机上的照明灯。
第一张是他唐楚一,第二张还是他,三张四张五张……唐楚一坐了下来,一张一张地往下翻看。一张一张地看,心里头坏掉的部分就像被一点一点地往外挖,那些总拼命压抑的委屈终于渐渐涌了上来,他坐在椅子上眼泪一点一点地往外掉,那些委屈也跟着一分一分地往外丢。他伸手去书柜那个空隙里摸,还有一叠没掉出来的,放在一起,厚厚的一叠,不是漫画,都是素描,也不知道贝浩图花了多大的功夫,画出了这么一大堆。
他放回了画,爬上床,贝浩图还在熟睡着,他躺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过身来,跟贝浩图一样侧躺着,他的额头碰在了贝浩图的额头上,“我……”他的声音很低,明知道贝浩图已经睡着了,可还是问不出来,“我是不是……”他咬住了嘴唇,“最重要的?”
贝浩图睡得很熟,唐楚一心酸起来,低声地抱怨他,“不是,无论是什么,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不是一样的重要,而是一样的不重要。”他突然抱紧了贝浩图,贝浩图有了点反应,睡得稀里糊涂地伸出胳膊让他枕着,顺便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了他的脊背几下,哄小孩似的,只是粗手笨脚,倒很像他家山里用来吓唬小孩的虎外婆。
大热天,没有空调的蒸笼斗室里,两个爷们抱在一起,汗很快就出透了,贝浩图不在乎,虽然不大安稳可还在呼呼大睡,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唐楚一从他怀里挣扎出去,把他的胳膊塞回去,又伸出自己的胳膊来搂着他,另一只手拿着那本杂志给贝浩图扇着凉风,贝浩图舒服起来睡得安静了,唐楚一就这么给他扇着风,一直到天微微地亮,清晨凉爽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唐楚一放下当做扇子的杂志,抬起头看着窗口,刘锐养的那株可怜兮兮的草,孱弱的枝条在微风里颤巍巍地抖着,天上是灰蒙蒙的蓝色。
唐楚一不知怎么的想起童话的画册上,穷孩子趴在阁楼的床上,守着窗户上营养不良的苗,看着巴掌大的天空。他小时候很羡慕那孩子。为什么?记不清了,大概那故事还有前言后语吧,可是他现在是真的穷了,如果读研的话,很快生计就会成为问题,可是他却奇怪地不着急,心情就像早晨的微风一样。
没有钱,并不要紧,少花一点就可以了,他从来没有缺过钱,所以还挺好玩的。不过他转过头来看着贝浩图的睡脸,又有些担忧了,他怎么跟贝浩图说呢?他不想说。
而且贝浩图……从贝浩图第一天来上学时的样子看,他应该是虽然家境不好,可是却备受宠爱的。唐楚一知道自己既不想说实话,又不想委屈贝浩图,这可真难办——可是他还是慢悠悠地想着,自己都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不着急。前段时间心情太压抑了,每天都是煎熬,所以煎着煎着他很多事都没想到,现在突然放松了才想到,贝浩图到底是去哪赚的那么多钱,又还了他的本金和利息——为什么要把利息还他呢,把他又气又心疼的,几天都没吃进去饭——又是花了几千块钱买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贝浩图是去哪赚钱了,累坏了吧?干什么能赚钱那么快?唐楚一想不出来,可是也不想问他,他会尴尬吧。可是自己要去哪里赚钱呢?
贝浩图醒过来的时候刚刚六点半,身边很凉爽,他还没睁开眼睛,心就吓得掉到悬崖下头了。他张开眼睛的同时就坐起来,风扇又在转,已经通电了,可是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探身去床下看,唐楚一也没在下边。贝浩图的心凉了,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在床边摸手机,没有摸到,下头的桌子上就响了起来,他也没走梯子,直接从床上跳下去了,是唐糖不是唐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