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心气的女孩儿,都不会选他!
君晚眼神平静,到了这一地步,除了权柄,什么都是虚的。
“这是我预料之中,最好的结果了。大靖国富兵强,内斗却混乱不堪,大靖王的儿子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大靖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上,现在急需一个帮手,收我入东宫,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那边催得急,君晚在清乐府待了一晚上,次日便要坐上一台小红轿,从东宫的后门进入内帷。
琳琅觉得委屈。
堂堂九国长公主,现在却被如此轻慢,无名无分,一台小轿打发了事。
君晚轻笑,系着一身红斗篷,“好了,我不委屈,你委屈什么?眼下困境,不过是一时的,你我二人同心,早晚有权倾朝野的一日。我在大靖等你的好消息。”
琳琅将她私藏的一道君令交给她,“这支兵马,你先用着。”
君晚皱了下眉,并不同意,“你既要与那从昭太子周旋,龙潭虎穴,怎可没护身符?”
琳琅叹息,“正是因为龙潭虎穴,我才更要谨慎,那个男人心细如发,迟早会被他发现的,还不如交给你,等你在大靖站稳了跟脚,也好缓过神来帮我。咱们姐妹二人,守望相助,方能成事。你我是一体的,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行。”
她接了过来,藏进胸口,熨烫不已。
“这个,你也拿着。”
君晚从腰间取出了一段雪青色皮绳,放到她的手心。
“我母后……我娘她手艺也很好,我的剑法是她教的。”她轻声说,“从小到大,每年过生辰,她都会为我编一段剑疆。”
“我看着她编,也学会了。”
剑疆是系在剑首的皮绳,跟系着剑穗的“文剑”不同,它是“武剑”的象征。
那位年轻早逝的母亲是权力的牺牲品,在父兄的逼迫下,她与青梅竹马分离,入了宫闱,身不由己。弥留之际,她殷切嘱托,我儿啊,你千万不要做那人人称赞的簪上花,而是做一柄锋利的剑,在乱世之中做得了自己的主。
琳琅伸出手,脆生生地说,“姐姐,给我戴上,这可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定要日夜佩戴的。”
君晚原本有些感伤,被她一逗,噗嗤一声笑了。
“那你可要日日贴身佩戴,弄丢了我定情信物,我定饶不了你。”
君晚比琳琅要高一些,此时她捧起她的脸,两人额头轻轻触碰。
“等我,我会成为你的靠山。”
琳琅笑得很甜,“嗯。”
两人走出回廊。
在小婢的搀扶之下,君晚弯腰,钻进了小轿。很快,她掀开一片布帘,与车下的少女对视。
深雪之中,车辙远行。
琳琅往掌心呵了一口气,腕上的剑疆泛着亮烈的雪青色。
君晚走后,琳琅也行动起来,故意在雪地里待了一夜,受了寒,缠绵病榻。
似梦非梦间,有人轻轻碰着她的额头。
琳琅朝着那人靠了过去,痴缠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我就只有一个人了,我孤零零的,谁也不疼我……”
语音哽咽,泪珠滚落腮边。
“……好,我不走,别哭了……我疼你……”
对方犹豫了下,吻走了她泪珠。
琳琅主动将自己送上。
于是交颈缠绵,雪融春泥。
容经鹤哄骗了一晚上的小姑娘,对方抽抽噎噎地睡去,他反而没睡得着,于是侧着身,欣赏起王女的容颜。这朵漠然的云端之花,终于被他摘取,绽放柔媚的春光。他不禁伏下颈,叼起她两瓣唇,辗转深吻。
喉咙一阵痒意。
“……咳咳。”
容经鹤捂着嘴,低低咳嗽起来,但还是吵醒了对方。
那双秋水眼眸起先是迷濛,随后是惊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悲恸。
她寻了旁边的莲花红钗,狠狠刺他的颈。
如此凶险一幕,容经鹤竟分心在想——这次她下手反而轻了些。
那莲花钗抵着他的皮肉,却没有深入,容经鹤就知道她下不了手。第一个男人总是特别的存在,何况是不通情窍的王女?
他略微抬眸,“公主殿下这是什么道理?是你要我留下,亦是你要我疼你,容某再三恳求,公主殿下再三逼迫,在下只能献出自己,好让殿下息怒。这怎么,一醒过来,殿下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你闭嘴!”
因着愤怒,她眸光艳烈至极。
“咳咳咳——”容经鹤又咳嗽起来,颇为无赖地说,“你看,为了伺候王女,在下都染病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她气得玉颊生晕,莲花钗又刺入了些。
容经鹤欣赏着她的青丝泼墨,又抛出一句,“你那个小姐妹,刚入了大靖太子的宫墙,是生是死尚未可得知,殿下若真要杀了我,从昭发出通缉令,您也是要给我殉葬的,到那时,你的小姐妹无依无靠,你就不担心么?”
“啪——”
红钗落地。
她泪盈于睫。
容经鹤趁机抱紧了她,她动了动嘴唇,嘶哑道,“……滚。”
男人充耳不闻,贴着她的耳笑道,“住在这狭窄的清乐府,实在是委屈王女了,等回了从昭,我为你建一座琳琅宫,天上地下,仅此一处神仙地儿,你意下如何?”
容经鹤温柔哄她,“我的王女,快别生气了,您皱一皱眉,我心都化了。”
骗人的鬼话。
琳琅动也不动任由他搂着,心里则是盘算着,若是建造宫殿,她起码也是侧妃,倒是省去了从宠婢一路往上爬的时间。
从昭太子把琳琅接出了清乐府,前呼后拥,阵势还不小。
平日得罪过她的少女们玉容惨白,一个个抖成筛糠。
而琳琅并未处置她们。
现如今她跳出了围城,而她们却有的熬呢,往后的日子会让她们听话的。再来,少不了曲意逢迎讨好她的人,若想要攀附她,这些少女是最好的出气口。不用她收拾,也会有人帮她料理得干干净净,自己又何必脏了这双手?
她嘛,就继续做男人心上的云端之花,保持冰雪一般的玲珑心窍。
男人总爱诱仙堕魔的戏码,那就——
她亲自下场,给九国好好演上一出。
琳琅住进了从昭太子的内寝,吃穿用度,皆是上好。
就连太子的幕僚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琳琅姑娘。
摇曳的烛火下,容经鹤抱着她,倒是不敢像清乐府那般,趁着对方意识不清,翻云覆雨。王女性子骄矜,即使落难了,也有她的气度,与那欢场勾栏的小骚蹄子不一样,想要红被翻浪,需得哄得她容色和缓,身段柔顺。
他这几日与她相处,愈发觉得她饱读诗书,眼界开阔,字字俱是珠玉。
若是能上榻就更好了。
有些时候,王女怔怔出神,无端落泪。
容经鹤头一次生出愧疚来,要不是他攻打薄云,她也不至于身世凄惨,如水上浮萍,无依无靠。
但话又说回来,他若是无权无势,她岂会高看他一眼,甚至承欢于他?
日后再补偿她好了。
容经鹤问,“你可有什么名儿?”情人之间,有小名才最是亲密。
琳琅垂眸,“女子无名无姓,殿下随意便是。”
容经鹤瞬间头疼。
琳琅是她的姓,世称琳琅氏,她这样说,还是怪他灭了琳琅王氏,毁她根基。
“那我给你取一个?”他迟疑了下,“叫小花?”
在他心里,她是美人如花,隔着云端,清清冷冷。
琳琅唇角微凝。
容经鹤心知不好,连忙道,“我开个玩笑。”
琳琅将他扫地出门,忽然回眸一笑。
她抚着发髻,“我却是忘了,殿下的西边,还有满屋子的花,殿下今晚自取一枝,好好抚弄就是了。”
太靖国手笔大方,容经鹤献上了美人之后,对方也投桃报李,送了他好几个异族少女,风情明艳,好似一条条美人蛇。
容经鹤碰了一鼻子灰,不觉恼怒,反而回味起她生气的模样。
容经鹤:‘系统,王女这是吃醋了?小土著也太可爱了。’
系统:‘……’
人家看你才是傻子吧。
又过一阵子,容经鹤启程回国。
大靖水深,他暂时先不淌这一趟浑水,等这位聪慧无双的君长公主在太子东宫扎稳脚跟,再做盘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