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外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
眼看着大靖的边界越来越近,这一囚车的美人要入府修养,官爷按捺不住了,寻个由头,让嬷嬷带琳琅出来。
“官爷找我?”
琳琅掀开帐篷的帘子。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欺压在身下,一番亲吻抚弄。
琳琅对男女之事颇为冷淡,他人的爱欲如火,于她而言,只是一件不甚有趣的玩意儿,偶尔才勉强赏玩。
“公主……公主……卫某心悦公主……”
官爷模样俊逸,便是做驸马爷,也是使得,只是这一番情态过于浓烈,孟浪猖狂,眼尾猩红,咬得她肩头发疼,像个只会索取情爱的怪物。
“官爷,您失态了。”
琳琅不受影响,“咱们不是说了么,今日你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登天门,必百倍偿还。”她眼波流转,“可我没说,要把我自己送给您呀。”
官爷顿了顿,更加粗鲁揉着她的腰肢。
这是反悔了?
琳琅浅笑,“官爷可想好了?此刻与我缠绵是容易,但日后我未来夫君追问起来,谁人破我的身,官爷监守自盗,可是难逃其咎。”她贴了上来,吐气如兰,“如何,官爷还要继续与我共赴极乐么?这倒也不是不行……”
“极乐”这个词,还是那豺狼教她的。
想来越是约束严谨的大家子弟,在情/欲一事上,越是放浪形骸。
官爷猛地放开了人,神色惊疑不定。
那囚衣的领口褪到了肩膀,露出美人修长细腻的肩颈,对方慢条斯理拉了回来,整理衣襟,欠身行礼,“既然官爷无甚吩咐,妾身先行告退。”
琳琅回到囚车,众女并无异状。
君晚则是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当晚,琳琅被她抱得很紧。
长公主就说了一个字,“谁?”
字音铿锵,令人胆寒。
琳琅并未隐瞒,“姓卫,从昭楚州人。”
“我记下了。”
琳琅蹭了蹭她的脖颈,“姐姐怀里好暖,今晚也要抱着我睡。”
君晚自然是依她的。
又过了一阵时日,从昭太子率领兵马,抵达大靖。
囚车驶过青石板。
“娘,那红盖头盖着的,是什么呀?”小孩一边拿着冰糖葫芦,一边吮着手指问。
小妇人略带鄙夷,“是羊车呢。”
小孩天真烂漫,“羊车?羊车是什么?那里没有羊呀!”
“羊车”即是“美人车”,囚禁着来自各国的美貌少女,她们唯一的作用,便是承欢邀宠。
对于普通妇女来说,这些“囚奴”虽然国色天香,身份上却低她们一等,日后也是沦落当宠婢的命运,自然鄙夷着。但对于囚车里的少女来说,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到了,即使是当宠婢,也好过待在这囚车上,终日发霉腐朽。
人生短暂,她们又是青春貌美,怎能如此寂寞无闻地死去?
少女们看着上京街道的繁华,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留在这里。
等从昭太子将她们安排进了一座精美的府邸,请各路师傅来教导她们,少女们使出浑身解数,学得一个比一个卖力。最受欢迎的还是黄赤之道,这些闺帷少女羞红着脸,认真无比地听着青楼女子的传授。
琳琅和君晚被挑出去了,并不在其中。
在从昭太子看来,过于熟透的梅子,只会令男人们乏味,保留些生涩感,反而更讨人喜欢。那些勾栏的烟花妓再令男人神魂颠倒,可有一个把她们当正妻看的?不过是一两具年轻貌美的玩物罢了,等劲儿过了,也就不稀罕了。
少女们不解其意,还一阵庆幸琳琅和君晚不在。她们两个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俱是拔尖的,再让她们学会这勾人的招数,岂不是更要压着她们无法出头了?
此时的琳琅毛遂自荐,跟琴家大师说,她可以教君晚弹箜篌。
为了争取多一些的相处时间,君晚想了想,“我会舞剑,不如我教她剑舞吧,琳琅身段很好,跳起来定能艳惊四座。”
师傅们突然感觉自己无用武之地,羞惭地告辞了。
此事传到从昭太子的耳中,他不禁莞尔。
“让一个娇滴滴的王女舞刀弄枪的,也是个新鲜,随她。”
在清乐府的日子过得很快,琳琅与君晚成天到晚,形影不离。弹琴,练剑,习字,观书,下棋,赏花,秉烛而游,交臂而卧,真正成为知交好友。
当琳琅练完君晚教给她的第一支剑舞,大靖王的七十岁大寿快到了。
有人专门来送了消息,说太子有意,让少女们在国宴上表演,谁能拔得头筹,谁便能一步登天,做那艳煞众生的人上人。
当夜,清乐府没人睡得着。
少女们都想被选上。
琳琅在窗外听到好几段清脆的戏腔,哭的,笑的,缠绵悱恻的,混在一起,好不荒唐。
君晚吹熄了烛火,同她挤在一块。
她们俩这是在囚车上养成的习惯,不挨着睡,便睡不着。
“明日便是我们的机会了。”君晚低声道,“若是入选,我们怕是会天各一方,琳琅,你害怕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同睡同吃,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琳琅摇头,笑得像个小狐狸,“有甚么好害怕的,你人不在了,心还在我这儿,管你跑得多远,我拽一拽,你肯定会回来。你若不回来,我便日日哭,哭到你心软为止。”
君晚哭笑不得,“说得跟放风筝似的。”她又道,“不许哭,哭瞎了可怎么办。”
琳琅骄傲道,“你是我最喜欢的老虎将军风筝。”
君晚刮了下她鼻子。
“行了,睡吧,我在梦里给你放。”
第二日,清乐府迎来了最大的主人。
——从昭太子亲自择人!
少女们激动得抱在一起,粉面含春,煞是娇艳。
琳琅饮着茶,勾了勾唇,瞧呀,这才过了多久,这群人就忘了她们受过的凌辱,把仇人当未来情郎看了。
真是记吃不记打。
在随从的簇拥下,从昭太子迈入内院,他披着黑貂斗篷,如芝兰玉树般,容仪无双,清贵俊美。
他第一眼便落在了那红衣少女的身上。
芙蓉小靥,眉眼横波。
他欣赏的目光不加掩饰。
少女们埋下了头,并在散开之际,朝着琳琅偷偷撇嘴。
随后便是考核。
琳琅跟君晚分开,单独领进了一间熏着松香的屋子。
男人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赏玩着一件玉佩,语气漫不经心,“开始吧。”
琳琅拔出了剑。
寒光扫过他的脸。
从昭太子眼也不抬。
琳琅赤着脚起舞,足下金铃清响。
红裙轻盈,金器璀璨,跟之前的月下抚箜篌是完全不同的风情。
从昭太子似笑非笑,“公主殿下想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跳得这般好,令人见之忘俗,伺候那些大老粗未免也太浪费了。”
琳琅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淡淡道,“只是通知你一声,别白忙活了,不选你。”
红裙少女怒而扔剑,“容经鹤,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他嗤笑一声,走上前来,“我还会更过分的呢,我的王女。”
她神色冷静,然而手指微微颤动。
鬼使神差般,容经鹤牵起她的手,尽管涂着一层粉,他依然清晰看到了手掌的血痕,“……疼么?上药了没?”
容经鹤后知后觉,他竟这样垂爱一个女子。
她厌恶抽回了手,转身离开。
而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琳琅挑了下眉。
谁吃谁,还说不定呢。
不出意外,君晚被选上了,七日后参加国宴,被大靖太子收了。
少女们窃窃而笑。
大靖太子是什么人?是一国储君,可也是个一夜御七女的风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