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黔看着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在做什么?刚才居然想要杀人?!他商海沉浮十几年,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以前只有在遇上弟弟们的糟心事时才会偶尔失控,但他自认已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了,何曾像这样失去理智过?
杨少君一脚把水果刀踢得老远,那点困意已经烟消云散了,紧紧抓着苏黔的手不放,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惊疑不定地打量苏黔。
苏黔两眼无神地看了他一会儿,逐渐恢复清明,表情变得复杂和疑惑:“你……你是杨少君?”
杨少君好气又好笑:“什么意思?你以为昨晚自己搞一夜情去了?”
苏黔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杨少君气恼地甩开他的手,骂道:“神经。”然后捡起地上的衣裤迅速套上,起身往外走。
等他洗漱完回来,苏黔还傻傻地坐在床上,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睡袍,极不符合他平时精明干练的样子。
杨少君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的魂好像被人勾走了一样,于是走上去在他面前蹲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喂,没事吧你?不是一首歌就把你刺激成这样吧?”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丝毫听不出任何愧疚感,也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苏黔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坚持刚才的问题:“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就是杨少君?”
杨少君摸了摸脸,有点疑惑自己睡了一觉难道把脸睡歪了?可是刚才刷牙的时候他照镜子,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他就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苏黔。
苏黔坚持:“给我证据。”
杨少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大少爷,我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然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把它放回原位。
他临出卧房门之前犹豫了一下,转身对始终默默看着他的苏黔说:“喂,你让人给我收拾一下,我以后还是睡回客房去好了。”
苏黔不应声。
杨少君砰地把门关上,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哈”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玩意儿?阿维疯了,他哥哥也不正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容是很苦涩的,语气也难得的有些辛酸。
然后杨少君下楼吃了顿早饭,跑到书房里上了会儿网,还是觉得困,又跑到沙发上躺下。他躺了没一分钟,想到刚才苏黔手里拿着水果刀要捅他的样子,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跑回去把书房的门给锁了,然后安安心心躺下继续睡。
第3章
杨少君八岁那年,他开始明白父母之间的不对劲了。
他们家家境不太好,住的是只有四坪大的一室一厅泥胚房,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小灯泡照明,光线昏暗的不得了,往往外面还是大白天的,一进屋就成了黑夜。后来他知道,父母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穷,甚至他爸公司明明有分配新房,只不过这夫妻两人谁也不愿再为这个家付出了。
他们没有离婚,只是谁都不回家,偶尔回家的时候还会带回陌生的男女,进卧室关上门,把小小的杨少君一个人留在几乎没什么亮光的小客厅里做作业。
有一天杨少君听到同学们在讨论早饭,他围上去听了一听。
同学甲惊讶地说:“什么?你妈居然早上居然让你吃隔夜冷饭?”同学乙不大好意思地低着头:“因为早上来不及做早饭。”同学丙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爸妈昨晚打麻将没回来,我自己不弄的话,连隔夜饭都没得吃。”
杨少君笑了笑,转身走开,心想:如果我不用妈妈留在桌上的钱自己去买的话,我连饭都没得吃。
杨少君一年级就开始自己上下学,四五站路的距离,说远也不远,如果早上起得早,就可以走到学校去,省下的车钱可以在放学的时候买一包零嘴“小皮哥”或者是买一串里脊肉。他最熟悉的味道是街头两块钱一碗葱油面的味道,那个年代连配料也不多,如果实在吃腻了,那就换一碗阳春面。
那一年苏家的生意做得更好了,苏家父母又给苏黔添了一个弟弟,名字叫苏颐。早年苏博华刚刚发家的时候就把妻子送出国弄了张美国国籍回来,因而不受计划生育的限制,十年里卯足了劲要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又不愁奶粉钱,一大家子过得真是其乐融融。
就在苏黔抱着小小的苏颐,好奇地把手指头塞进小弟嘴里的时候,杨少君一个人坐在窗口,寂寞地啃着自己的指甲,想着今天晚上就不吃了吧,明天有五块钱,可以出去吃顿宫保鸡顿盖浇饭。已经很久没有吃米饭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回家给他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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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那一段插曲因为杨少君的漫不经心,居然也就消弭了。苏黔自己在房里枯坐了半小时,逼迫自己不要再想,穿上西装外套出去了。
大周末跑到公司,苏黔拉了一堆人让他们加班加点的工作,自己一口气审掉许多份合同,大有把上一周未完之事全部补完、顺便把下一周的工作也都提前完成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