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这些话,留着去骗三岁小孩。”她将剑锋大力一侧,“别耍花招,我累得手酸,可不保证什么时候抖上一抖。”
筹码全无的老皇帝只得姑且配合,跟着她朝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里的那些暗门并非只有一种开启方法,换个顺序组合机关,整个陵墓便能一直通到很外头去。
墓室的主人是位贪玩的智慧者,因痛恨这些迂腐不堪的古人,与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戏耍了所有人,却给后来的穿越者留了一条出路。
江凭阑凭着主墓室里看见的景象一路设置机关,整个甬道霎时间四通八达,连神武帝都有几分惊讶,很难想象,数代帝王都没能做到的事,却被这个丫头轻易办成。
不过,要横穿偌大一个皇甫宫也确实不易,尽管路有了,却很耗费时间和气力。约莫走了快两个时辰,江凭阑才摸到了出口。
出口处是一扇砖门,看起来很像宫墙的内壁,她因此不大确定这究竟是出了皇宫还是尚在里头,也不敢轻易出去,便撬开了一块石砖往外看去。
石砖破开,却并未有太多光亮透进来,显然天已黑了。不过这一眼看去,倒将外头情状瞧得很清楚,层层叠叠的火把和守卫堵在前方,那是整座皇宫最外头的一扇宫门。
神武帝的眉眼间露出笑意来。
江凭阑暗骂了一句,破老头,眼看就差这么一截路,再往外挖一点会死吗?
她将刀锋稳稳搁回了神武帝肩头,一面眯着眼找寻突围的时机和可能。这一眼望出去,却忽见一骑黑马自宫内飞快驰出,马上人穿一身绯色官服,长发生生断了一截,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而在她的身后,一队禁卫军紧追不舍。
江凭阑眉心一跳,这个人也太像她了吧?不论是神/韵还是装束都跟自己如出一辙,像到就连她都险些错认。
那女子策马驰出,似有硬闯的意思,堵着宫门的侍卫群里忽有一骑上前来。马上男子一身乌墨大氅在夜里里无端透着诡谲之色,他左手持弩,对准来人毫无犹豫便是一箭,正中女子前心。
女子自从马上翻落,大片大片的血溅洒在宫门前,那男子微微垂眼看她,神情默然。
皇甫弋南。
有人安排了一个足可以假乱真的她来试探皇甫弋南,看两人是否当真被离间。结果证明,他带着一众亲卫在宫门外从早守到晚,不是预备接应她,而是要杀她。
江凭阑苦笑了一声,忽觉实在不该太自以为是,今晨离开宁王府时对皇甫弋南抱有的一丝幻想和希冀,到头来只可笑了自己。
其实,即便没有眼前这一幕,她也早就想明白了。在九寰宫里得知神武帝是为了她的异能才费尽心机想得到她后,她很快回想起了与皇甫弋南的初遇。
那一天,微生皇城山间茅屋前,他用一个子虚乌有的谋杀案试探了她。这说明,所有一切,他从最开始就知道。
而皇甫弋南之所以今早急急想要除掉她,是为了阻止神武帝得到宝物。即便她没有失手杀死喻妃,他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她嘴角的笑意森凉而苦涩,死死盯住了宫门前的那具尸体,好像看见了被皇甫弋南亲手除掉的自己。
从头到尾,动情的人是她,愿意为他舍命的人是她,被蒙在鼓里的人也是她。
而对皇甫弋南来说,救她也好,娶她也好,不过都是将她当作与神武帝对抗的筹码。她的价值,在于她对神武帝的价值,一旦神武帝不再需要她,那么同样的,他也决然舍弃了她。
那一箭分明没有射在她心口,却让她如受切肤之痛。
江凭阑这边尚在愣神,忽觉背心似有些冷。她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走漏了心迹,不知何时手中剑松了松,竟让神武帝到了她后头。
她一刹醒神,身体先过思维作出了防御的动作,却不想这地方狭隘,神武帝又太快,在她回身出手意图迎上那掌风前便先一掌拍向了她的心口。
神武帝虽年事已高,年轻时却也以一身了得功夫叱咤一方。他是一位武帝,这一点江凭阑从未忘记,所以即便甬道里只有他们二人,她仍旧全神贯注没有放松警惕。
却偏偏在这关口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