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崔小浩的智商,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这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傍晚放学以后,正好该谢一值日,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几个坏小子在教室外边猫着,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崔小浩一巴掌打在王树民肩膀上:“你挑的头儿,你去!”
王树民撸胳膊挽袖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好一个“正人君子”,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有点掉价儿,脸上发烧。
正好谢一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觉得王树民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了似的,怎么看怎么难受,他想了想,还是低下头去继续做手里的卫生工作,决定不去触这小邻居的霉头。
小谢一低着头的时候,正好给了王树民一张侧脸,长眉尖下颌,眉清目秀的,真难看出来是个小男孩,王树民心里的负罪感立刻“蹭蹭蹭”地往上涌,忍不住回头看了身后那帮敲锣边儿的坏小子们,挤眉弄眼——别介,兄弟们,欺负这么一个丫头似的,咱胜之不武啊。
崔小浩看明白了,嘴立刻撇到了后脑勺上——就知道你没种。
王树民的肾上腺素在小伙伴们鄙视的目光下,立刻分泌失常,咬咬牙,心说:“呔,让你个假丫头脱离群众,小爷今天就让你看看群众的力量!”
他轻咳了一声,手自然而然地去磨蹭自己的脖子:“谢一。”
谢一再一次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看着他,黑白分明,清澈得仿佛能看见底。
王树民装作不在意地往后一指:“老李找你,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谢一点点头,这孩子老实,心眼儿也实在。王树民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不说瞎话,乖乖地把最后一行桌椅摆起,往李老师办公室走。
他一拐弯,崔小浩立刻一挥手,指挥一帮坏小子一拥而入。小朋友们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再加上故意扑腾,整整齐齐的桌椅立刻变得七零八落,王树民把食指竖起来:“小点动静兄弟们,快快快!”
谢一把手洗干净,去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一到地方愣住了——李老师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上了,他犹豫地在那站了一会,临近期末,人已经快走光了,打开的楼道门灌进西北风,呜呜直叫,吹的他头发都进了眼睛。
谢一伸出小手在冷冰冰的门锁上摸了一把,又站了五分钟,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才决定回去再问问王树民。
可是他回到教室时,那已经没人了。谢一呆呆地看着他刚刚摆好的桌椅好像遭遇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可怜兮兮横七竖八地站在那里,黑板上画了个丑丑的狗,旁边歪歪扭扭的粉笔字大大地写着:“这是谢一,是母的。”然后一堆不同颜色的鬼脸。
学校已经安静了,教室里暗下来,谢一一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捡起地上的黑板擦,吹掉上面的灰尘,垫着脚,一点一点地把黑板擦干净,然后又把倒了的桌椅重新扶起来,排好。
等他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谢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拿起书包回家,却发现书包不见了。他的椅子上被人用粉笔写了一行字:你的书包在和(荷)花池里,自己去diao(叼)吧。
谢一抿抿嘴,忽然觉得心里很委屈,他锁好教室的门,来到操场上的荷花池。人说这种花出淤泥而不染,学校的荷花池底下还真就都是乌黑的泥浆,上面结了浅浅的冰,谢一看见自己深蓝色的小书包在荷花池的中间露出头来,冰碴子和污泥溅得哪里都是,那里面有下学期的新书,还有铅笔盒。书包是不久前,他生日的时候他妈新给买的,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肮脏的荷花池里。